酒杯不知何时被她扔了。他余光一扫,在厚厚的地毯上找到了歪倒的酒杯。
“我是说,下次你再求我,就没有这么容易的条件了。”她说道,目光将他从上到下,一寸一寸,扫过。
霍炎彬浑身不自在,眉头狠狠拧起:“你一定要这样?”
韶音扬眉,挑衅地看着他。
不错,她就是要这样。他能如何?
霍炎彬不能如何。
他现在有求于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能按照她划下的规矩来。
烦躁地扯开西服,他朝她走去:“这是你说的!”
她不要后悔!
他可不会对她太客气!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韶音“咻”地坐直起来,握住他的肩膀,一个用力,两人身形颠倒。
“霍炎彬,你也不过如此。”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曾经,他就连亲吻她的脸颊都不肯。牵一下她的手,就仿佛恩赐一般。
现在还不是躺在这里?
……
翌日。
霍炎彬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光线明亮,十分耀眼。
他不禁抬起一只手,遮挡在眼前。不动不知道,一动才发现,手臂酸疼无比。
想到昨晚的一切,他头痛地闭上眼睛,重新倒了回去。心中对文晴雪的愧疚,达到了巅峰。
十分钟后,他才重新睁眼,又变成了那个疏离冷淡的霍炎彬。
视线所及,没有第二个人。
她可能已经走了,他这样想,缓缓坐起身。余光一扫,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小药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他伸手去够,刚一动弹,顿时“嘶”了一声。
半天,小药瓶拿到手里,他看清下面压着的字条:“这是第一疗程。”
像是为了对应那二十亿的定金,她只给了第一疗程的药。
但是这也可以了。
他拿到药,想要第一时间给小雪送去。然而目光所及,是撕碎的衬衫,以及皱皱巴巴的西裤。
荒唐。
他脑子里闪过两个字,闭了闭眼,拿出手机,给高助理打电话:“送一套衣服到龙景湖酒店。”
在他等待的过程中,忽然浴室的门被拉开了,以为已经走了的人,此刻衣着整齐地走出来。
动作轻快,仿若无事发生。
霍炎彬的眼神沉了沉。
韶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他发沉的脸色,只当没看见一样,冲他温柔地笑:“你不用有压力,我有过男朋友。”
也许他注意到了,也许他没注意到。
但韶音想让他知道。
她声音温柔极了,仿佛知心解语花,拥有着最善解人意的玲珑心肠:“我担心你有压力,在这之前,已经找过男朋友啦。”
她好体贴哦。
好爱他哦。
什么都为了他着想。
知道太纯粹、沉重的爱,会给他压力。担心得到她的第一次,会让他心里愧疚,所以……
灰总没忍住,“噫”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渣女语录?”
她要钱又要人,是他逼她的。
她不是第一次,也是为他着想。
这跟喂屎有什么区别?!
对霍炎彬而言,当真如同被喂了一口屎。她是不是第一次,其实他没有那么在乎。毕竟他不爱她。而虽然她之前深爱着他,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她找别人也不奇怪。
可是,她不应该告诉他。
他一点都不想听。
男人脸色难看,没有接她的话,只冷冷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小雪知道。”
韶音挑了挑眉,转过身去,没好气地道:“这件事不会从我嘴里露出去一个字。”
擦完头发,将毛巾一扔,拿起包包就走了。
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弃如敝屣。
看着她离开的潇洒背影,霍炎彬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门被打开,又被关上,他没有抬头,眼睑遮住了神情,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高助理带了衣服来。
“你先出去。”他对高助理说道。
高助理低眉垂眼,不去看霍总干巴巴的、憔悴得几乎没有人色的脸孔,很识趣地应声:“是。”
等高助理出去,霍炎彬找到套房里的急救箱,进入浴室。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他才出来。而在这期间,他也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气恼得摔了棉签!
再看脖子上印着的痕迹,更是羞怒无比,这让他怎么去见小雪?!
“你把这个带给她。”离开酒店后,霍炎彬将一个小药瓶递给高助理。
他这几天都不方便见文晴雪。
“是。”高助理低头应道。
文晴雪拿到药,给奶奶用上了。药效很好,老人家的状况好多了。
文晴雪高兴极了,想到三天都没见到男朋友了,特意煲了汤,提到他的办公室。
三天过去,霍炎彬脖子上的印记没有变浅,反而愈发刺目。他担心让人看到,传到小雪耳中,引起误会,于是买了遮瑕膏,自己涂上了。
衬衫领子扣得结结实实,不怕被人看到。见到文晴雪进来,他神情如常。
“你来了?”他坐在转椅上,对她温柔笑道:“奶奶好些了吗?”
文晴雪用力点头,眼睛水汪汪的:“好多了!奶奶让我谢谢你,我煲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好。”霍炎彬点点头。
他面对她时,总是忍不住笑起来。而这时,因为心虚的缘故,他刻意让自己笑得更明显。
他比之前憔悴了,文晴雪一眼就看了出来,只当他忙得不得了,还要照顾她的心情,愧疚又感动。
坐进他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肩上:“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霍炎彬身体僵硬。
舀汤的动作顿住了。
浑身冒冷汗。
痛。
他浑身冷汗淋漓,嘴唇一下子白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一动也不敢动,僵成一块石头,脸色变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