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一弯勾月下,影影绰绰显露出一个欣长的身影,立在刚劲挺拔的兰亭身前。
这两个字一改他往日的稚嫩,带着慑人的威压,直逼上身前人的门面。
夜枭一身黑衣,唯有一双鹰隼般的双眼,熠熠地闪动着,裸露在面罩中。他不过十岁出头,却是兰亭亲自栽培的心腹,只尊属他一个人的影子。
“侯爷询问主子何时回家。”夜枭言简意赅地传达他收到的指令。
兰亭闻言,面露不耐,“他知道我在这了?”
夜枭:“没有,是侯爷的人询问我的。”
兰亭知道,这些暗卫私下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网,将整个王府联络在其中。当初他没有切断这张网,这就意味着,只要他爹愿意,总是能将讯息穿到夜枭这里。
只是夜枭会不会双向传递信息,那便是看兰亭的意思了。
夜枭虽然年纪小,嗜血冷心,却是兰亭最好的一把刀。他自愿侍奉这个小主子,在被选择的同时也选择他,只是因为那双超脱生死的眼眸中,他觉得兰亭是个他永远琢磨不透的人。
不论是他虽不到五岁便对时局自有一番见解,阴谋阳谋玩弄权术熟记于心,还是现在他给自己的压迫感,都让这个视死之徒,心甘情愿地为他体验冒险。
“侯爷的意思,宫里已经起了疑心。”
兰亭听明白了,几大势力忌惮的侯府,偏偏在拥立政党的时候出了事,唯一的稚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怀鬼胎的各人都在伺机而动,寻思着是不是这朝堂又要变了风向。
思索片刻,兰亭告诉他:“你替我给父亲传些话,韬光养晦偷梁换柱,总比束手束脚地活着要容易。与其偷天,不如换日。”
此言一出,夜枭也没忍住,惊骇地看着他。但随即他眸色坚定,颔首道:“是!”
兰亭看着已经接过任务的夜枭,却迟迟没有让他退下。
夜枭不动声色,仍由他打量。
兰亭是知道夜枭的武功的,旋即他不着调地松软了身子,抽了骨一般瘫在草垛上,问他:“按你现在,有几成算能打过狗娃?”
身为暗卫,时时刻刻都要在危急时守在主子身旁,及时做出反应。
夜枭知道狗娃的事,虽不明白他这个问题和侯府有何关联,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九成。”
兰亭“啧”了一声,“你可曾在大邺国中,见过有这番蛮力的人?”
稍作思索,夜枭道:“从未见过。主子要如何处置狗娃?”
脸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兰亭却心情愉悦,“我在此地不便从师习武,况且那些招式我早已了然,此人正是最好的陪练者。而这人若是好好引导,他日必成大器。”
已经活过一辈子的兰亭,对狗娃的评价并不低。夜枭的武功在这番年纪便大有突破,便也是受了他的指导。
虽然这个人身上有着重重迷雾,放着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做,跑这来陪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家女,现在还要栽培他人,但夜枭思忖一二,还是对兰亭的深谋远虑不做怀疑,旋即点头。
兰亭又道:“你若是找机会,也可以与他切磋切磋。”
虽然是交流的意思,但夜枭怎么从那个“切磋”二字中,听出些别的意思......
“不过......”话锋一转,兰亭又有了主意:“九成是吧,算了,择日不如撞日,改天你就与我一道,趁他夜里出来一麻袋套了!你我二人,弄他必然有十成十的胜算。
这孙子居然敢占我的便宜!”
兰亭在那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夜枭看着他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第二日一打早,后院的鸡就开始叫了。
祝婉儿在床上翻了个身鼓囊着不愿意起来。
这日日啼叫的鸡,改明儿自个非得让它惨遭不测不可!
还没懒上些时辰,蒙着被子的祝婉儿就听到屋子里起了脚步声。她朦朦胧胧地感受到眼前一亮,然后被拖到一双柔软的腿上。
祝婉儿犯着懒,赖在祝二婶的腿上翻了个身,竟又睡了过去。
祝二婶笑着将她提了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祝婉儿被稻草人一样地提着站起来,摆弄着穿上衣服。她从眼缝里挤出些视线,窗外的天分明还阴着!
她还是个长身体的娃娃好吗!
祝婉儿无骨一般终于衣衫齐整,坐在了床沿上,就是那一双眼睛,还是黏着迟迟睁不开。
祝二婶无奈地由着她去,和祝老二收拾好,便也不管她,推开了房门。
“爹爹、娘亲,早上好!”
房门刚推开,就有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兰亭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洗漱完毕,等在他们屋前了。
见推开了门不见祝婉儿,兰亭歪着身子向里望去,便看到在床上啄着米一般的祝婉儿,遂笑了起来:“姐姐也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