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敛起笑意,乖顺十足往后锅添柴,小丫头一张鹅蛋配上杏仁眼,生机灵活。
看到她的样子,舒晚柠自然想起爱笑爱闹的娟儿。
“龙井,这水给谁烧的?”
“我家爷,刚回来,一身血,说要沐浴。”
“哦,叶公子真辛苦,这还熬了一夜。”顿了顿,“你待会过来,我做点吃食,你给你家爷端去。”
龙井抿嘴笑,“舒姑娘还会做饭?”
“以前在家做过。后来就···”
“太子对你那般好,肯定用不着自己做饭啦。奴婢明白。”
“伶牙俐齿的,肯定叶公子很喜欢你。”
“我家爷···”欲言又止,一张脸被灶火熏得通红,“奴婢不敢说。”
正在撸袖子和面的舒晚柠抬眸,“不敢说便不说,咱们只是说点闲话而已,给自己惹麻烦的事,便不要出口,对谁都是如此。”
“是,奴婢明白。”
和好面,让龙井去后院扯了点小葱,舒晚柠麻利地添加作料,等龙井把叶知秋的热水送完后,小饼已经做好。
另一口锅里的玉米粥正好熬好。
舒晚柠给她随意配了些端走。
她又给穆希言盛了些,正好买了东西回来的小满遇到,她便让他把托盘端到穆希言那屋去。
等到她把厨房拾掇干净,还没走到穆希言房里时,小满正忐忑不安地退出来。
“又怎么啦?”
小满噘着嘴,满脸委屈,“殿下说,舒姑娘不来喂他不吃。说我一天尽想着聊小姑娘,一点都没眼力见。”
见他眼圈都红了,舒晚柠又气又想笑,拍拍他肩,让他下去。
以前的太子殿下,都是骄纵傲横,这病了之后,脾气愈发厉害,不仅小满,就连吉祥和江庹,都跟着受了不少窝囊气。
舒晚柠理解,生病的人自然会娇气些,可他一次都没在她面前生气,她也就不便替他们辩解。
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这样,她有时也想说的那几句气话,也随之消弭。
反正,现在暂时都顺着他为妙。
哪知,越是这样,穆希言的性子完全就撒开了跑,现在,连小满和小丫鬟说几句话,都不喜欢,这就不是好事了。
跨进门槛,还没开口,穆希言的笑脸立刻浮现,就好像刚才小满,是在自己怪自己。压根就不关他事一般。
“姐姐···”
“别撒娇,怎么不吃?”指着案几上冒着热气的小饼,“姐姐我辛苦做的,你要不吃我拿出去。”
“姐姐做的,阿丑自然赏脸,可我这手···”甩甩那只受伤的手,眼眸含水。
舒晚柠长叹一声,端起小盘,随口道,“来,吃点,要赶紧好起来才行。很多事都在等着殿下去做呢。叶公子熬了一夜才回来···”
“姐姐是在怜惜叶知秋?”穆希言轻推开她的筷子,扭头垂眼,不再看她。
“我就是这么一说,大家都很忙,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
舒晚柠不懂这些话,怎么就拂了他逆鳞,她也赌气地放下小盘。
“姐姐以为我愿意这样,像个废物一般?”
舒晚柠错愕地凝视他,“···殿下,···是在怨我?”倏忽起来,她大踏步往外走,在门口,手指倚着门框,冷语相向,“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以后切莫为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拖累,不然,我会躲的更远,绝不当殿下的绊脚石。”
“······”
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舒晚柠沿着长廊,漫无目的地闲走。
深秋的院子,秋叶正红,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几株蓬草,在长廊外的墙缝间,顽强摇曳,她心道,自己连棵蓬草都不如,起码,它想在哪长就能在哪长,而自己,就这样被困在囚牢中,一点其他的想法不能有。
不然就是不知好歹,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
不管这份心,是不是她想要的。
泪珠子最终还是垂落下来,打湿她领口,浸润衣裳,瞬息不见,只在那处,泅处一片湿意。
她这样自由自在的人,怎么就沦落到这般?
她有点怨自己太优柔寡断,如果上次在渝州,死也不跟魏子风回来,是不是就没眼下这让她进退维谷的事?
还未沉寂下的心绪,再次如浊浪拍天,震得她心旗再次飘荡,以致于,眼神凝视着某一点,即使有手掌在眼前晃动,她都未发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都喊你几遍了。”
“叶公子···”两眼通红的舒晚柠,不敢抬头,只是望着脚上的桃红色绣花鞋。
“知秋。”
“嗯,知秋,那个事,我想···”
“怎么,太子又乱发脾气,这次居然惹你了?”
舒晚柠不置可否,手指轻搅着帕子,成了一个软布条。
“来吧,我房间。”叶知秋把甩开的袍摆往下一抻,站起来。
舒晚柠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一桃红,一月白,在斜阳下,像道行走的彩虹。
穆希言在屋内,听到消息,一口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吉祥要帮他擦,他一掌把他推开,力道太大,连带着自己跌落到地。
吉祥吓得跪地不起,小满直接在外廊哇哇大哭。
正巧赶来的穆璟言,气势汹汹地,朝着叶知秋的住处,大步疾走。
天色,忽然暗下,一阵狂风刮起,窗牖乱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