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寺山门。
一脸问号的舒晚柠,总算还是有个熟人带着,脸圆圆、鼻头圆圆、眼睛圆圆的竹竿身材,小四,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忐忑不安的她,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真正的太子,就在山门那的马车里等她。
黄灿灿的华盖宝顶马车,六匹马拉着,宽大车辙几乎和一张桌面大,这要跑起来,应该很快就到京城。
回到京城,看了娘亲之后,再做决定。
如果继父还要她去勾引太子,她便逃走,再也不回。
这是她望着圆溜溜的小四脑袋,才想好的。
“殿下,舒姑娘到了。”
“让她上来。”
小四侧身,牵着舒晚柠发凉的手,训练有素的马车夫迅速摆上杌子,她努力稳住发颤的脚步,踩了上去。
“姑娘莫怕,殿下很是和善,你且安心就是,戊时前后便可到京城。”小四用另一只手附在她手背上,他温热的掌心,和煦的笑脸,给了舒晚柠,很大的勇气。
小四转身要走,舒晚柠轻唤,“你去哪儿?”
“我就在后面跟着,我骑马,和姑娘在一起。”
“嗯,好,谢谢你,小四。”
舒晚柠弯下腰背,手挑帘笼,缓缓步入。
正中央,坐着一位青年男子,一身玉色宽袍,腰间的碧绿玉带,映在舒晚柠眼里,一阵眩晕。
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者,他掌管所有,包括她的命,继父的官运。
她暗暗告诫自己,遵从有礼,温柔有加,便能安全无虞。
“民女舒晚柠见过太子殿下,谢太子救命收留之恩。”
“抬起头来。”清冽冷雅,就像山崖流下的泉水,敲击山石。
舒晚柠轻轻抬眸,看着月白玉簪,一头乌发的他,忽然怔住。
眼睛,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像娟儿?
狭长幽亮,却充满灵性。
“舒姑娘这表情,难道孤像一个故人?”
舒晚柠略一思忖,如果说他眼睛长得和奴婢一样,他是不是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浅笑漾起,“不敢,太子是玉体贵胄,岂是故人能够相像的。”
宽袖一甩,双眼微翕,“坐吧,随意,孤不是老虎。”
马车上有一圈的箱凳,上面坐人,打开箱凳,就是柜子。最上面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摆着茶水和点心的案几,显然,这是可以喝,可以吃的。
舒晚柠特意找了个离他最远的,靠近小窗的一侧。
她不敢背对着他,只得拢紧身体,头靠窗边,望着帘笼外发呆。
“走吧。”
马车夫长鞭扬起,一声吆喝,车辙开始转动。
昨夜睡得好,舒晚柠暂时精神不差,她寻思,马车上无奴婢,难道太子爷,是需要她来服侍?
想到这几天得到的关照,她觉得,她应该有所表现。
她斜乜眼打量他:宽宽的额头、粗粗的眉,高挺的鼻梁,还有微抿的薄唇,这些配上他细嫩却不白皙的皮肤,瘦高的个子,有种高山青松的凛冽气质。
只是,还是个故意装成熟的毛孩子。
“你在看孤?”
羞赧低头,却连后颈窝都在泛红。“哪有···?”
“尽管看吧,姐姐。”
这声称呼,让舒晚柠瞬间抬头。
“怎么啦?姐姐?你比孤大,唤你姐姐有何不妥吗?”
“哦,不···民女荣幸之至。”舒晚柠在纳闷:太子,也太亲民了吧?
“姐姐可否倒杯茶水?孤口渴的很。”
舒晚柠轻提裙摆,挪了过去,拿起青色玉釉茶壶,翻过茶盏,一股泛着清浅竹香茶水,在氤氲中,注入茶盏。
她双手举盏,恭敬欠身,“殿下,请喝,小心烫。”
穆希言并没立刻接过,茶水透过茶盏传来的温度,让她托住的指尖移了又移,舒晚柠更加抿住嘴唇,唯恐一不小心,就会将茶水倒出。
太烫了,她轻轻吸了口凉气。
上座的人,总算睁眼。
接过茶盏,露出淡笑,“谢谢姐姐。”
舒晚柠退下,将烫红的手指尖,几不可见的在裙侧擦了擦。
他轻呷一口,将茶盏握在手心,挑眉问,“姐姐为何不穿孤昨天指派婢女买的新裙?难道是嫌品相太差,不配姐姐的玉色天姿?”
“殿下折煞民女,民女受殿下照拂已有好几日,岂敢嫌弃?只是想着今晚便到家,无需再过多损耗殿下的关心而已。”
“哦,原来是想和孤划清界限,不再来往。好吧,孤不怪你。”
“······”
小小年纪,还挺会杠。舒晚柠背着他,翻个白眼。
行过两个驿站,便到午时。
舒晚柠有点饥渴难忍,眼角瞟向案几的次数,明显有点多。
“姐姐要吃要喝,自便就是,何必拘着。”
好吧,臭小子还挺会观察。
实在是饿,管不了那么多,舒晚柠大大方方地,倒了杯茶,吃了两块香甜的花生酥,这才感觉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