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了,季绾就去了一趟镇上,买了一些布料回来打算趁着空闲给孩子们缝些春夏穿的单衣,辣椒卖钱的事在村里曝光后,这会儿给几个孩子做新衣裳也不用遮掩了。
“我就说这丫头不是个老实的,卖辣椒肯定不止挣了几百文,你看那一匹布起码得两百文吧,还别说手上提的那大包小包的,要真只有五六百文,她会舍得这么花?”
牛翠花抓着一把过年没吃完的炒豆子在外边和她那几个狐朋狗友在院门口唠嗑,就见季绾从外边回来,她被关河警告过后是不敢上门找季家麻烦,但不妨碍她背后说闲话。
“这季家丫头有十六了吧?”
徐寡妇瞧着季绾白皙俏丽的面容,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前两天,她听村里一个与三癞子娘张氏关系好的妇人说张氏想给三癞子说媳妇儿,挑来挑去似乎挑中了季绾,倒不是说张氏看中了季绾,而是除了季绾这带着一大串拖油瓶,家里穷,又没长辈能依靠的,其他正常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给三癞子。
三癞子年纪也不小了,张氏想抱孙子,也就不嫌弃季绾家里穷,拖油瓶多,再说季家这丫头能让里正和关氏族里都比较关照,还摘辣椒卖了钱,可见是个聪明伶俐又有福运的,取回来配她儿子正好。
徐寡妇对三癞子也就只是露水情缘,并不是动了真心,但听了这消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会见到季绾,想着她也十六了吧,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在年前都订亲的订亲,出嫁的出嫁了,季家没有长辈帮她说亲,也没有其他人家瞧得上她家,说不定等三癞子她娘请人来说亲,这丫头还真会答应?
“呸,还十六个啥呀,都十七岁的老姑娘了,也没个人要,要是我是她啊,都羞的出不了门,哪像她还天天往镇上跑?你说……会不会……她去镇上是为了勾搭谁,好把自己嫁出去?毕竟镇上人不清楚季家拖油瓶多啊,说不定私下勾搭上哪个老头子,肚子里怀个崽子还真有可能给镇上人做妾呢?”
牛翠花身为季家的邻居明明知道季绾是十一月出生的,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零两月,可她心里不待见季绾,当然得把她年纪往大了说,反正你也不能说她扯谎,毕竟刚过完年,说十七岁也没错!
徐寡妇听说了季绾的年纪,心里觉得季绾答应三癞子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想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快就要属于别人,心里忒不是滋味。
三癞子那人丑是丑了点,但胜在年轻,精力旺盛,嘴巴还特活络,每次也哄得她也挺开心的,为人也算大方,时不时从他娘那摸两个鸡蛋给她补身,这以后娶了年轻的小媳妇,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黄脸婆……
季绾不知道自己还被人惦记着呢,她这会儿刚把背篓放下。
“阿姐,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管家公季远见到阿姐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那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
他摇了摇头,一脸认命的帮忙把东西拿进屋,心里却在默默念叨:哎!阿姐呀,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啥时候才能存到嫁妆啊!也不知道宋二哥知道阿姐这么能花钱,会不会嫌弃?
“好啦,我的小管家,别总是蹙着眉,小心还没老就生了皱纹,到时候我就要整天对着个小老头了!再说了,挣了钱就是为了花的嘛,花完了再挣就是!”
季绾知道这小子抠门其实多半还是为了她,前些日子她无意间听见季远对季嘉武他们说的话了,“阿武,兰香,你们以后不要说想吃肉和蜜饯,知道了吗?阿姐养活我们,让我们吃饱饭已经很辛苦了,我们要懂事,听话,尽量少花钱,把钱留着给阿姐做嫁妆,我们不能拖累阿姐一辈子……”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季绾挺感动的,前世她没有弟弟,双胞胎哥哥和她同龄,从小和她吵架吵到大,长大后两人都懂事了没再因为一点小事计较吵闹,但两人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工作后,彼此也都繁忙,关系更是生疏,因此季绾面对季远的唠叨,不仅不会嫌烦,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与季家这边温馨惬意截然不同的三癞子家,此刻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我咋这么苦命啊,都五十岁没几年就要入土的人了,还抱不到孙子,哪天我去地底下见到你祖母,都没脸跟她说啊……”
三癞子的娘张氏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破旧的灰色帕子擦拭着眼角挤出的眼泪,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作出一副揪心难受的模样。
“娘,我又不是不肯娶妻,我……我只是不想娶季家那丫头,你随便换一家的闺女都成……”
三癞子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尿憋醒,无奈卧房的尿桶被他娘早上拿出去洗了没拿进来,只好起身准备去茅房放个水,就听他娘对他大伯母说想要大伯母今个儿去季家帮他说媒。
季家?那不是那女魔头家里?
不行,他绝不能娶季家那丫头。
只要想起那日那丫头的眼神他都得打个寒颤,要真娶回家那还了得,说不定得每天做噩梦。
想到此刻三癞子立马跑出声阻止,接着他娘就开始“唱大戏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哭”才刚刚第一部曲呢?
哎,他到不怕他娘闹,反正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听他娘吵闹一整天,他还打算放完水好好睡个回笼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