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离离愣愣地看着他又饮下一杯酒。
她当然知道,既然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在大梁朝几年来都是秘密,必定有其原因,说不定还牵扯了一些朝中要事。万言阁行事机密,怎能随便告诉她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不过是他们一向谨慎的处世原则,她有什么好怪罪和包涵的。
只是他今日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身份,也不知是为何。
见他又将自己杯中斟满,傅离离忍不住开口:“木公子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吧,喝酒伤身。”
他因救她而受的伤,才刚好没多久。
木珩勾了勾唇,说道:“总要让你气消了才好。”
“我没有生气……”
“那让你一整夜忧思难眠,也是我之前不对。”
傅离离在心里默默嘀咕,是我自己扯了那么多谎要圆,跟你有什么相干。
不过,和他这样说了一会儿话,刚刚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紧张,以及对他身份的顾忌和拘谨,悄然之间,倒是淡化了不少。
她心里微微有些放松下来,好像他仍只是她之前熟悉的木公子。
楼下大厅忽然响起奏乐之声,有阵阵鼓点传开,还有好多人大声地喝彩。玉笼花令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傅离离忽然想到,刚刚平乐公主带着杜若,说是去找姚小侯爷,难道他们二人也会参加南枝小楼的活动吗?
如果今天之后,杜若和姚小侯爷之间的感情能够有一些好的变化,或者突飞猛进,那离她回家的时间岂不是更指日可待了!
“傅姑娘想不想去看一看?”木珩观她脸上神情,笑着问。
傅离离期待地点点头。
他领着她绕过房内的木质屏风,走到墙边推开窗户,原来此间包厢的窗框正对着楼下大厅,可以将那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大厅里的众人或站或坐,最前面搭了一处高台,平乐公主雍容华贵地坐在中间,两边坐着几位年长的老者,看上去像是她请来的评委。
厅中摆了好几张书桌,每张桌上都放有笔墨纸砚,围在桌边的人,大多都是些打扮俊丽的年轻男女。
傅离离仔细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杜若和姚小侯爷,两人果然在一起。
“傅姑娘觉得,这玉笼花令如何?”木珩忽然开口问她。
“不过是招揽达官贵人的手段罢了。”傅离离心情一放松,说话就没过脑子,忽然想起他的身份,也不知他和平乐公主的关系如何。
她尴尬地呵呵两声,立刻找补道:“我是说,平乐公主经营有方,打理生意的计策高明。”
木珩心里失笑,轻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与傅姑娘所见略同,都是些酒楼揽客的伎俩。却不知每年的月笼花节,为何只有南枝小楼能吸引这么多人蜂拥而至,来寻觅心中的良人?”
傅离离知道,他是在说得到花令之后的事。
其实,玉笼花令能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除了因为平乐公主南枝小楼的名气和奖品玉佩的贵重,最重要的,是在比赛中成功胜出拿到玉佩的未婚男女,几乎每一对都喜结良缘,成了夫妻。
并且还能常年感情和睦,恩爱美满。
所以,玉笼花令最重要的彩头,其实是能够在今日得到所有人的瞩目和祝福,艳羡世人。
傅离离不知他怎么忽然有兴致,和她讨论起这些事,不过听他刚才的语气,似乎对平乐公主的做法也颇不以为然。
她便一边观察楼下那两人的动静,一边和他闲聊。
“公主举办的花令比赛,虽然从不限制身份,但你看那排场。”傅离离随手一指,“古琴,棋盘,纸墨,样样具备,请来的中间人好像也都来头不小。”
“如果真有平民子弟来参加,就算他们满腹诗书,那些有钱才能学会的东西,已经是一道天然的门槛了。这花令,看上去像游玩一般的比赛,其实是比科举还要严苛的考试,不仅考学识,还考家世背景……”
傅离离心不在焉地说着,察觉到身旁之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渐渐变得灼热,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忽然想到,他可是年少成名的万言阁阁主,怎会不知道她说的这些?
这人真是,挖坑看她班门弄斧,很好玩么。
木珩见她不说话,还悄悄往角落里挪了两步,离他稍远。
他低头轻笑,又背着手踱步到她身边,“哦,这么说来,不过又是一处达官贵胄交际的无趣之地。”
楼下赛事如火如荼,傅离离正紧张盯着那两人,丝毫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听到他的话,她看着大厅里还许多仍带有热情单纯的少男少女们,还有她磕过的那对cp,不由回答道:“也不尽然吧,如果志趣相投又都有一颗真心,何尝不是名副其实的神仙眷侣呢。”
“那……若今日眷侣是你我二人,可好?”
傅离离怔愣:“你说什么?”
木珩见她终于转头看他,心中忽晴,眼尾轻扬。
他柔声道:“傅姑娘,我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