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有田的脊背狠狠的弯了下去,声音中夹杂着沧桑。
侯爷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是非常重要,但却被他遗忘了。
宁有田从咳嗽中缓过来,接着说:“这个年岁,小人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求自己能清白的老去。”
他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已经是奢望:“当年小人还是侯爷身边的长使,一十二年前,小人随侯爷去到隅州。侯爷以看病的名义,进入了那里十分有名的一户人家。”
“侯爷看中了那个大夫的妻子,便先礼后兵,想要用银钱打发了那家人,但是那个妻子拒绝了侯爷。”
“侯爷想发设发的让人到那家去,最后,在一天月黑风高夜,将那家人全部杀死,除了那个妻子之外。多次得不到那个妻子,侯爷已心生怨恨,给那名女子下了慢毒,准备戏弄女子一番,再让女子死去,以解他心头之愤。”
“这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并且也实现了,但唯一出的差错就是,那天晚上,有一个教书先生,贸然上门,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顺理成章。”
宁有田叹了口气:“那两家五十五口上上下下,全部都让侯爷杀了。”
纵然是处理过再多的案子,京兆尹也没想到侯爷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屠杀了两户手无寸铁的无辜人家。
京兆尹一声大喝,手拍在实木桌子上:“那你为何十二年前不来报案?”
宁有田嘲弄的看了一眼京兆尹:“别说十二年前了,就是现在,你敢跟侯爷作对吗?再说了,十二年前,那才叫侯府。”
曾经的光景好像在宁有田脑中浮现,令一旁没反应过来的侯爷也有点恍惚。
“十二年前,我跟随侯爷杀人的时候,你们猜侯爷的眼睛有没有眨一下?可是事到后来,侯爷还是害怕了。”
侯爷整整高烧了三天,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对我说:“有田叔,你的父母,我替你养着,我也给你足够的银钱,你没银钱了,凭着这个令牌去庄子里取钱就行。你别担心,这个是我为你另开的庄户。只是万一有哪一天,有人查出来了,你去帮我顶罪好不好?”
侯爷终于反应过来:“宁有田,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那么多年,不用你在侯府当下人,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宁有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比刚刚看京兆尹更深的嘲弄:“我以前是个恶人,那你呢?我现在已经获得不人不鬼了。”
“我离开的半年后,妻子就传来信说,我爹和我娘,都染了上瘟疫,侯爷甚至一次都没派人去看过我爹娘,任凭他们就那样死了。”
宁有田深深地叹了几口:“可是我觉得,侯爷那样信任我,我不能够回头,于是我就背着杀了两户人家,官府那里没有我的蛛丝马迹,那样兢兢战战的活着。不久,我妻子也死了,我寄回去的家书,再也没有人能够收到。”
“仅仅是过了半年,也就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年,”宁有田看了一眼侯爷,“侯爷就再也没有往那个庄子上存过钱,但是侯爷给的钱,够我精打细算的过上五六年了。就这样,我满怀着希望,陷入绝望之境。那几年,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夫人,我们也就凑合凑合过日子,有了孩子,我也不想为这事折腾了。没有奴籍,没有官府追查我,我就真的以为能够过太太平平的日子了。”
侯爷跳着脚说:“就凭他说了几句话,你们就相信了?那岂不是没有世道可言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民诬陷本侯。”
宁有田自从说完话后,就谁也不看,磕着头,沉默的跪在地上。
李羡许很是享受,不慌不忙的说:“侯爷可慢着些,还有物证呢。别物证没拿上来,先把自己气坏了。”他话音落,官差将物证呈了上来。
如果宁有田抬头的话,就一定能震惊于,当初他心灰意冷随手丢弃的令牌,居然会在多年后,被人找回来。
“这,这,”侯爷震惊的看着这块令牌,颤抖着说:“这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牌子而已,你们有什么办法证明?”
当年那个钱庄早已经倒闭了,现在没人找得到是哪个钱庄。
长声押进来一人。
侯爷眯着眼看,虽然辨别不出来是谁,但是他直觉不对。一口否定了他们,侯爷冷笑一声:“你们还打算再随便找一个人出来,搪塞我吗?”
那人缓缓从身上那出来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这是他第一次自钱庄关张以后,以钱庄的名义出来,他不慌不忙的说:“您是侯爷吧。”
他见得贵人多了去了,他站在那里,不慌不忙的对京兆尹作了个揖:“草民记得没有错的话,十二年前,侯爷的确在我们钱庄里存过一些钱。”
“你,你血口喷人!”
“侯爷也不能不讲道理啊,”那人瞪了一眼侯爷,“这是我们钱庄的账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拿出来过了。”
官差将账本从那人手中拿过来,成精京兆尹。京兆尹略略翻了两眼,呈给王爷:“王爷您看。”
“就算是我杀了那两户人家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人!”侯爷突然在下面开始咆哮。
李羡许将账本拿在手中,眼神淡淡的看着侯爷,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危险起来。
“皇上驾到。”猝不及防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