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濛不胜其烦，压着嗓子大吼一声。

她威严深重气势凌人，屋里的奴婢们纷纷跪下伏地，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齐濛冷冷地吩咐脚边的韵红：“起来吧。”

韵红握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努力镇定地站起来，小碎步地跑到梳妆台前取出伤药和包扎带。

齐濛坐在椅子上，胳膊放在桌上，任由韵红处理伤口。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漠的恼怒：“猫呢？”

韵红小声回答：“回殿下，已经着人去抓了。”

“不知好歹的畜生。”齐濛素来睚眦必报，“打死就是。”

韵红上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才道：“是。”

骆珩站在窗外目睹一切，眉头深深地皱起，神色低沉。

当初自己被束缚在高天珩的虚拟角色中，只有萌萌出现，他才能意识到问题，挣扎着清醒，找回自己。

所以他心里有个猜想，萌萌身上的症状也许早就出现了，但在他面前，萌萌却一直是正常的。

因为他和她都从同一个世界穿进了这本书。

两人能互相影响，成为对方自我认知的锚点。

萌萌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他离开她不到半个时辰，她就不知不觉地被齐濛取代了。

骆珩看着灰衣小厮找回来又准备拿去打死的小猫，现身道：“给我吧。”

灰衣小厮有些犹豫，不敢给又不敢不给。

骆珩见状，道：“没事，我会替它求情的。”

想到这位高太子在殿下心里的地位，灰衣小厮最终还是将笼子递给了他。

骆珩拎着笼子走进屋。

齐濛听见动静，抬眼看见熟悉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她心里的火气就没了，情绪像春日的平原，只有温暖微醺的风缓缓吹拂。

“你怎么又回来了？”

骆珩抬起笼子，笑道：“这小猫也不是故意的，你饶了它吧。”

齐萌萌的目光移到笼子上。三花的小猫咪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离她远远的，尖利的爪子紧紧扒拉着铁丝，身躯微微发抖。

“什么？”

齐萌萌的眼神从迷茫变得挣扎，沁出丝丝痛苦。

不好。

骆珩心中一惊，想要打断她的回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齐萌萌双手抱住头，脑海里汹涌起伏，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没来得及被白雾遮掩，就这样被人点醒，赤|裸裸地一幕幕呈现。

“我刚刚是在干什么？”

“杀猫呀？它挠了你，难道不该死吗？”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极度的残忍与疯狂。

齐萌萌莫名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我就是你呀。”

“胡说！”齐萌萌大喊出声，脖子上青筋乍起，“我才不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骆珩抱住她的胳膊，企图唤醒她：“萌萌，不要想了。萌萌、萌萌……”

她脑子里的女声低低地讥笑起来：“难道踹猫的不是你？下命令杀猫的不是你？你做都做了，还怕承认吗？”

像是知道她逃避的心情，她一脚踢开猫的画面，她怒吼下人的画面，她冷漠地命令杀猫的画面，像高清大片一样反复反复地在她脑海呈现，逼迫着她去承认。

齐萌萌捂着头，脖子涨的通红：“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叫喊着，哀求着，脑袋一涨一涨地似乎要裂开，眼睛半闭半睁着，泪水湿润了脸颊，蜷缩在地上打滚。

骆珩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不停地唤她的名字。

齐萌萌听不见。

那个女声恶劣地占据了她的脑子，雷鸣滚滚般在她耳边回响。

“承认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承认吧，承认吧……”

“承认吧……”

齐萌萌忍不住尖叫对抗脑海中的女声，直到嗓音彻底嘶哑。

她重重地喘息，冷颤着，问：“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

齐萌萌摇头接连否认：“不，不，不！”

“看来你真的忘了。”女声的回答犹如恶魔低语，“你是齐濛，我也是齐濛，我们是一个人啊。”

“你忘了吗？你出生在未央宫，在阿娘膝下长大，这里是你的公主府，眼前的是你最喜欢又得不到的男人。”

视野漩涡般旋转起来，潜意识深藏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出来，覆盖了她过去的一切，她恍惚着迷茫着，突然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棕色的瞳仁微微放大，倒映着骆珩的身影，如同被灌输了资料的NPC，机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是、齐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