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决了堤一样从眼眶里涌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在她的手指上。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有骗你，你真的是骆珩……”

“我真的不知道你吃一点辣椒，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高天珩安静地坐起来，冷眼看着齐濛站在他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眉眼平淡，神色不动，似乎并没有多恼怒，但微抿的薄唇却显露出一种格外冷淡的意味。

“且先不说你的想法乃是天方夜谭。”

“齐濛，即便孤是你口中所说的骆珩，你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来证明，真的考虑过后果吗？”

“还是说你罔顾人命惯了，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齐萌萌抬头，眼眶红红的，鼻子嘴巴也红红的，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逃课去看他的演唱会被他训斥的那一天。

她的泪珠儿从眼角止不住地往下落，心里想怎么回回自己跟骆神见面，都给他留下了这么坏的印象呢？

“对不起……我错了……”

“随便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就是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齐萌萌往前挪动半步，小心翼翼地扯住高天珩的袖子，哭得特别伤心。

高天珩转头，用十分冷漠的侧脸对着她：“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以后有你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也请你尽可能回避。”

听到他说的话，齐萌萌立即止住了哭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边，两只大眼睛还带着泪。

“我都已经向你证明了，你就是骆珩。你怎么还是不肯相信我？”

短短一瞬间，这位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姑奶奶。

高天珩的眼底闪过一丝讶意：“你不是在哭么？”

齐萌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有忘记啊，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混为一谈的。”

高天珩看她的脸。

眼角还在往下落泪。

嘴巴也瘪瘪的。

鼻头还是红的。

可她就是特别认真地在跟自己谈论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高天珩的心就软了一点，没有再出言为难她。

齐萌萌可没忘记他刚刚说过的话：“你想想嘛，你是不是先知道了自己吃的是辣椒，然后才开始觉得辣的？”

“像我这样不能太能吃辣的人，吃到辣椒的一瞬间，就会觉得难受啊。”

“在我没有告诉你以前，你有觉得那个粽子辣么？”

“没有。你觉得很好吃，还把一整个粽子都吃完了呢！”

“骆珩就是特别能吃辣的人，这种程度的辣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你本身是不怕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一提醒你，你就开始怕了。”

高天珩一愣。

他开始回忆食粽宴上的点点滴滴。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会注意。

但是偏偏好像有人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若不是齐濛特意说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高天珩的唇线绷得紧紧的，连下颌角都显得十分严肃。

这可不是齐濛这样的小姑娘调皮捣蛋闯下的小祸事，而是关于自己身份真实性的大问题。

高天珩开始回忆自己过去。

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吃辣的？

是小时候的某个经历？

还是父皇母妃告诉过他？

亦或是乳母大伴提醒过他？

没有，都没有。

高天珩找不到任何经历可以追溯源头。

好像他天生就觉得自己不该吃辣一样。

而他越回忆，就越觉得从前的经历虚假的可怕。

像是被一段文字简简单单地描述在纸上，毫无生动可言。

甚至是父皇的面孔，母妃的面孔，还有那些从小陪他长大的人的面孔，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齐萌萌不错眼地盯着高天珩，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子：“骆神，你想起来了吗？”

高天珩回过神，认真地叮嘱齐濛：“今天的事情，还请殿下不要说出去。”

齐萌萌拍着胸脯保证：“我知道，我谁也不会说的。”

高天珩从榻上下来，朝齐濛微微颔首，抬起腿就往外走。

“时辰不早了，在下告辞。”

齐萌萌一愣，立即跳起来跟在他后面，嘴里还在嚷嚷：“你别走呀，告诉我你到底想起来了没有？”

上蹿下跳的她自然是没能得到高天珩的答复。

两人离开偏殿后，殿门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她身穿一袭珍珠白的长裙，手执山水墨的团扇，赫然就是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齐澄。

齐澄将团扇轻轻抵在自己的鼻尖上，抬唇轻笑。

瞧齐濛那眼巴巴跟着高天珩，高天珩还不屑一顾的样子。

看来她当真是被高天珩迷昏了头。

这件事，是大有文章可做啊。

也许外祖父费心寻找的突破口，就在高天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