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悠是沈太妃的外甥女,却是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隔着一辈,沈太妃对贾悠再喜欢也是有限,太皇太后才是对贾悠最好的人。
元真恭敬上前,低着头立在太皇太后面前,微施一礼。
神情自然,仪态也大方,重华来得晚没见过贾悠,徐慧却是在第一眼看见元真就在心中暗叹,怪道明明穆元真与贾悠生的不像,旁人却都说她是第二个清平郡主。
太皇太后看着元真举止,就知道贾悠这些年在山东过得什么样,她心中满意,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元真打扮成了小姑娘样子,她声音便不自觉柔了下来,“你二姐姐如何了?”
元真又是福身,据实道:“二姐姐依然昏迷不醒,喂了药也无济于事。”
元真的长相更像穆家人,但太皇太后却觉得她更像贾悠,一别十余年之久,别人也许已经忘记了贾悠的模样,但太皇太后不会忘。她拍了拍元真的手,带着她一起去了后殿。
看着元容,太皇太后就先叹了口气,说元容是因落水昏厥不过是在骗元真,方太医早早就传信去过福宁殿,元容体弱确实难治,但她迟迟不醒,是因为惊悸过度。
太皇太后只问了一句,燕王却接连问了好几句,方院正沉吟许久,说能不能醒来,恐怕还是要看穆元容自己的心意。
此时的后殿与元真刚来时没什么区别,依然是毫无人气,太皇太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元容,叹了口气对徐慧道:“让陆太医来守着吧。”
陆太医只是太医院的副院正,但却只给太皇太后一人诊脉,身份医术都比方院正要好,他不爱与人来往,是自愿屈居人后,元真有些犹豫,太皇太后便拍拍她的手道:“敖儿拜托哀家一定要好好照料容姐儿,你二姐姐在宫中出了差池,本就是哀家的责任。”
太皇太后口中的敖儿,正是当今圣上,李敖。
陆院正在慈宁宫中甚至能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徐慧吩咐的人一进外殿,几个太医就都站了起来,方院正一动不动,心知这次来找的一定是陆贺那个木头。
小宫女进了外殿先是给大人们都请了安,然后才去到陆贺门前,将太皇太后的口谕说了一遍,陆贺立刻起身领旨,等小宫女走了之后,他就带着小徒弟匆匆收拾起了医书。
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后殿给元容诊脉,几个太医看看方院正,拱了拱手疑惑道:“依郑伯所见,这是……”
方院正捻了捻胡须,摇头晃脑道:“宫中以后要变天喽。”
要想看到元容醒来,唯有等之一计,但元真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宫中的,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背,道:“你二姐姐若是醒来,哀家立刻就着人去给你送信,可好?”
能得太皇太后这句话,足以证明元容算是进了太皇太后的眼,元真感激太皇太后的同时,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太皇太后也跟着妥协?
元真的担忧不似作伪,重华看了倒觉得新鲜,当年穆家那起公案,外人不了解,宫中的却没一个人不清楚?在重华眼中,穆家该是恨极了秦家才对,可偏偏穆家不知是为了维持那大家风范,还是哪里来的一腔热心肠,居然能对秦家后人既往不咎。
她觉得这是无妄之灾,可穆家人却好像不这么觉得。
重华到底好奇前面的事情,虽然知道徐慧一个字都不会说,但依然凑到了她面前去,徐慧知道重华心里揣着什么疑问,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如今真说不得。”
徐慧是慈宁宫的掌事女官,但重华的地位比徐慧也低不了多少,即便事情还没有定论,稍微提一句也没什么,也没人的嘴能比重华更严实了,可徐慧就真的什么也没提。
这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事情是重华不能知道的了。
在这宫中,难得糊涂才是清醒,重华是比别人更好奇些,但却不代表她喜欢自寻死路。
别人都说重华比徐慧聪明得多。可重华却觉得徐慧得旁人夸一句稳重,其实就是畏手畏脚,明明什么道理都懂,却非要求那没什么用处的平衡,太皇太后放心徐慧做事,却更喜欢重华有魄力,若不然重华也不能短短几年就爬到如今这个地位,与在慈宁殿扎根十几年的徐慧平分秋色。
徐慧守成,重华却敢于革新,徐慧这些时日有意放松了手里的宫务,就是为了打磨重华,她是打算跟着太皇太后去行宫的,重华性子跳脱,行宫不适合她,但这宫中却需要留下一个慈宁宫的人。
太皇太后明显是有话要与元真说,元姝便自觉地去了元容床前守着,小宫女轻轻合上后殿的门,然后走在最前面,为太皇太后引路。
正殿中的摆设与后殿截然不同,同样是大气,正殿却更给人一股压迫之感,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太皇太后让元真随意,元真却是先行了大礼,然后才恭敬坐在一边。
她知道太皇太后有话要说,所以能沉得住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