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人直接被扔在了韩氏和元真面前的空地上,另一个人施施然走到韩氏面前,弯腰唤了一声“母亲”。
元真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来人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比元昭要高些瘦些,面容俊朗,五官端正,他穿了一身粗布衣,左袖被挽在了手肘位置,手腕上还系了一根红线,元真抬眸,恰巧与他对视,少年微怔,轻轻冲元真点了点头。
两人眼神一触及离,元真移开目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小丫头轻轻皱眉。
是在门口碰上的那个小丫头。
魏渊在门外遇上了红螺,红螺自然把屋里发生了什么都清清楚楚交代过了,魏渊整好衣袖,十分认真的向肖娘子施礼,“多谢肖娘子救命之恩。”
红螺没有把药渣拿回来,但肖娘子见到魏渊这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眉毛松了一下立刻又皱起来,“这碗药果然有问题。”
韩氏看看魏渊,又看看地上的人,然后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魏渊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地上的小丫头,“要么说实话,要么我把这碗药灌进你嘴里,你自己选吧。”
那小丫头打了个寒颤,哭着道:“大少爷,奴婢真的不知道。”
魏渊连顿都没顿,端起药碗就要灌,那小丫头没想到魏渊竟然来真的,立时便挣扎了起来,但红螺几个早就见机按住了她,小丫头无奈,终于在药碗靠近嘴边的时候忍不住喊道:“我说我说,求大少爷饶命,我都说!”
魏渊这才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丫头吓得想退缩,却又被红螺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哭着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膳房的人只是给了我一笔钱,叮嘱我把药端来给大夫人,旁的一概都没说,也不让我问。”
听了这话元真就皱眉,“那你可知这药有问题?”
小丫头不说话了。
这就是知道的意思了。魏宁“腾”的站了起来,“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给了你好处,竟敢来梅园里害人!”
韩氏病重,梅园便是魏宁管着的,她积威已久,小丫头见了她天然就会害怕,所以才在门口撞见时那般慌张。
魏渊转身安抚姐姐,然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丫头,“我曾在菊园见过她。”
魏家四房分居四园,嫡支的大房四房住在梅园和兰园,而庶出的二房和三房住在竹园和菊园。
既然在菊园见过,那她就是三房的人了。
三房的丫头,却跑进了大房所在的园子,魏渊二话没说就让小厮把她拿下了,还没来得及问就遇上了红螺,听红螺三两句说清前因后果,魏渊让自己的人去了膳房,然后便押着这小丫头来了正房。
元真皱皱眉,没想到魏大夫人处境这般艰险。
她这边皱眉,那边魏渊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他自然看见元真了,只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见礼,韩氏刚刚心中震惊,这会儿却缓过来了,她拉着元真对魏渊道:“渊儿,这是你穆家表妹。”
魏渊又冲着元真点了下头,喊了声“表妹”,李明蕙早早就对元真说过魏渊古怪,所以她也没觉得魏渊的行为有哪里不妥,便大方起身,回喊了一声“表哥”。
韩氏病重,魏宁又是第一次见这种事,魏渊便打算提着小丫头出去审问,他刚要转身,却听元真问道:“药中下毒是蓄意杀人,按大周律法,其罪当诛,夫人可有要报官的打算?”
“报官?”魏宁迟疑道。
元真坚定点头,“报官。”
大周律法还算严密,元真也是曾研读过的,这种事她遇见的不多,乍然遇见,想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报官。
魏宁有些犹豫,她看向魏渊,像是在找主心骨,她是想过要把背后之人揪出来,却也没想过要报官。
魏渊也没想过要去报官,听了元真的话他愣了一下,而后点了个头,“不错。”
魏渊目光沉沉,报官可不就是个好法子,刑罚昭昭,背后真凶便是想徇私怕是也要伤筋动骨。
魏渊要报官,韩氏自然不反对,只是他们以前都没有报过官,都没有经验,魏宁正想打发人去衙门上问问,元真开口道:“没有那么麻烦,表哥写一份诉讼,让魏夫人签上名字或按上手印,就可以让人押着这丫头去报官了,表哥若是有能表明身份的令牌,速度还能更快些。”
几个人转头看向她,元真便笑笑道:“我在山东时,时常替我爹看衙门上的诉讼。”
穆长栒虽是卸了将军一职,但先帝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把他一个侯爷撸成白身,重要的地方他不放心,便放他去了济南府衙,穆长栒闲着无事的时候,便带着儿女去衙门上断案。
便是听也听会了,更何况元真还曾帮穆长栒判过几次案。
魏渊闻言多看了元真一眼。他没打算现在报官,而是先让人把那小丫头押了下去,连着那碗药,他也在问过肖娘子之后让身边人收了起来。
元真也只是提议。京中情况与山东不同,也许魏渊还有些别的计较,见魏渊带着人要走,元真便没再多言,不过她到底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对韩氏说,“夫人到底受了惊吓,不如让肖姑姑给夫人诊诊脉吧,正好药方也该换了。”
韩氏原本是一心想瞒下自己的病情的,但元真如今都上了门来,还如此殷切,她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让肖娘子诊脉。
魏渊本来立时便要出去的,听到元真让肖娘子给韩氏诊脉便又停下了动作,肖娘子冲着元真点点头,然后伸出两指,搭在了韩氏的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