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一片风平浪静,宫城内却并非处处都如同祈安殿一般静谧安详。
太后的宫里一片凄风苦雨,原本以为自己傍上太后这棵大树便可安然无恙的在这宫里横行的婢女宦官们此刻也竟有了种胡倒猢狲散的悲戚。
他们中间的许多人都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方才得到这么一个能够近身伺候徐太后的殊荣,结果却还没有得意多久,这个最安稳尊贵的地方却突然便成了浪潮的最中心,即便是以后侥幸留下了性命,却也从此和尊贵再也搭不上边了。
但是坐在正殿之中的徐敏却仿佛并没有被这些情绪干扰,仍旧只是端正地坐在那里,连身影都不曾有过任何的波动,明明她才是最该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心的人。
但是直到季昀带着人进来,她甚至连眉眼都没有动过。
季昀原本来时气势汹汹,结果到了她的面前,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却又忽然变得没有那样疾风骤雨了。
他挥了挥手,让跟他一起来的侍卫们在殿门口守住,然后孤身一个人进了大殿。
季洵用过午膳之后正打算小憩一会儿,便看到进宝急匆匆地从殿门口进来,现在他也算是明白了,见到蒋琬还留在殿内,也不避讳,就向季洵禀报了:“王爷,陛下方才得了消息,立马带着禁军去了太后的殿中。”
季洵有些莫名其妙:“得了什么消息?”
进宝便道:“具体是什么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从行宫那边传来的消息。”
季洵倏然便起了身。
这些年他也有意培养季昀关于自己的势力,甚至在默默支持季昀建立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暗卫,特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没有想到季昀竟然如此聪慧,走了这么远,已经可以真的避开他的耳目查到一些事情了。
可是这是他决计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
蒋琬自然一路便跟着季洵便往太后宫中去,进了太后宫方才看到禁卫已经将大殿团团围住,而太后的贴身侍女们也不被允许进去,焦急地等在大殿外。
季洵却只是径直往前走,门口的禁卫并不敢拦他,守门的头领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让开了,季洵便推门而入。
那首领自然不肯放蒋琬进去,蒋琬想着她等在外面也无妨,便听到季洵清清淡淡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于是蒋琬便也被放了行。
大殿里并不幽暗,还燃着银碳盆,却莫名让人觉得通体寒凉。刚进屋的时候,蒋琬并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要不是知道太后和季昀都在里面,她几乎要以为里面并没有人。
往前迈了几步,方才看到了内殿里头季昀的背影。
太后正对着他们进来的方向坐着,因此将季洵和蒋琬的身影尽收眼底,她眸底突然闪过了一丝疯狂,嘴角也勾了一个残忍又漠然的笑意,悠悠然赶在季洵出声之前开了口:“当年之事,自然不是巧合。”
季昀不明白刚刚还什么都不肯说的徐太后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东拉西扯,反倒是直击主题地提起了当年的旧事,然后才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望去,看到季洵正疾步走了过来。
他赶紧站起身,有且怯怯地唤道:“皇叔。”
季洵不怒反笑,其中蕴含的怒意却显然比之前还要浓厚:“陛下果真是算无遗策。”
季昀自知理亏,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他的沉默却也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季洵知道徐敏既然已经开了口,便是故意要激起季昀的好奇心,他便是如何阻拦都阻拦不得了。
他看着徐敏眼里报复性的快感,突然明白了。
徐敏就是在等他进来。
等他来制止季昀的时候再将真相说出,就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百般呵护长大的季昀直面世上最残忍的真相。
果不其然,他看着徐敏笑着说:“当年,我嫁给先帝的时候,才十五岁。”
蒋琬曾经猜想过很多次,却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这么简单又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