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便让人赶紧把锅放到桌上，季洵一开始只看到每一个格子里放着不少签子，隐约能看到不同的签子上叉着不同的东西。

那汤底的味道不好说，他没怎么闻到过，不似火锅的浓郁，却别有一种勾人的香气，竟让人闻过之后便有些嘴馋。

季洵见她挑出来叉着不同食材的签子放进碗里，又从底料里舀了几勺，堪堪将东西没住，方才将碗递给他。

季洵从碗里挑出一根签子，上头叉着两个洁白如玉的小丸子，圆滚滚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咬下一个放进嘴里，汤汁已经完全煮入了味，与丸子本身的味道融合起来，只觉得外皮韧性十足，内里却又松软多孔，随着咀嚼将里头的汤汁逼出来，鲜甜的味道便充盈了他的味蕾，他由衷道:“确实不错。”

蒋琬被他夸奖了之后眉眼弯弯，又鼓动他道:“快试试萝卜，多吃萝卜身体好。”

季洵听到萝卜二字，没有忍住微微蹙了蹙眉，虽然他也常听说萝卜的功效，但是萝卜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他并不是很喜欢。

蒋琬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这人又在膈应什么，便推了推他:“王爷试试，我这个萝卜可与旁的萝卜不同。”

开玩笑，吃关东煮不吃白萝卜，简直是暴殄天物。

季洵一向听她的，也信任她的口味，见她如今这么说了，便也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根染上了汤底颜色的白萝卜。

一口下去，完全没有吃到萝卜的涩味与苦味，甚至因为蒋琬的细致，特意把外头的内表皮也给削掉了，只保留着最嫩的萝卜芯，因此吸足了汤汁的萝卜只剩下了令人沉醉的咸味和一点点中和了的甜味，还带着点鲜味。

甚至连他最不喜欢的清脆口感也因着被煮的很烂而软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入口即化。

“我竟不知萝卜还能如此美味。”

蒋琬得意地笑了:“王爷总是不肯尝试新鲜的事物，其实萝卜做好了特别好吃，等天气再凉一点我就做道萝卜排骨汤，一碗下去，就能将周身的寒意全部驱散了，那里头的萝卜也是一绝呢。”

季洵闻言便笑:“那我自然要等你给我做。”

蒋琬应得很爽快，看他停下来同她说话，便赶紧说道:“王爷快再喝点这个底汤，我在里头也加了不少滋补品呢。”

季洵这顿饭吃了不少，只觉得自己胃里都有些撑，便同蒋琬道:“陪我出去消消食吧。”

蒋琬看了一眼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总觉得这么晚出去是不是有点太冷了，但是季洵今天好像确实比平常吃得多，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

她同季洵并肩走在庭院里，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整个路上只有她手里的灯笼并上月光柔和的光线，但是却意外地并不昏暗。

外头冷风确实寒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洵走在她的身旁，她竟觉得甚至自己有点热。

季洵瞧见了花园里池塘后头的假山，像是想起了什么，连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还记得你初入王府没有多久，便在王府的假山后面做些很奇怪的举动。”

蒋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我那是在运动！哪里是做奇怪的事，倒是王爷，自己把自己狠狠撞了一下，竟然还卧床了好几天，差点我后半辈子就得在牢里过了。”

季洵被她带着点怨念的语气逗笑了:“哪有这么夸张。”

蒋琬想起那件事，仍旧是心有余悸:“怎么没有，那是王爷没有看见进宝公公当时的脸色，我真的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了。”

谁知道听到这话，季洵的神色反而淡了些，目光放远了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这也不能全怪进宝，他同我从小一同长大，感情不比旁人。之前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他便有些草木皆兵了。”

蒋琬都不必追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便知道左不过又是那些权力斗争之下的肮脏手段。

月光下，小姑娘的眼神干净而纯粹，说出口的话分明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却又坚定得让季洵莫名其妙就有些信服。

“王爷不用怕，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分明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分明手握滔天权力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但是她话语里的决绝与笃定却让他也觉得心安。

但是他只是道:“你只消保护好你自己变好了。”

蒋琬的脸色一下子垮掉，有些不开心地嘀咕道:“你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