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冷凝了下来，觉得九天寒冰，也不过如此了。

她满腔的少女心思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地，她此生第一次动心，结果却当头就给了她一棒。

但是蒋琬却超乎常人的冷静。明明手心里都是冷汗，可是她的头脑已然冷静了下来，也许是之前在还没有动心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走向，所以她现在虽然心情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但是仍旧能够清晰地捋出一条思路来。

如今在御花园里触发了这个剧情点，面前只有一个显而易见是在蹲守她的徐太后，那么到底是谁要害季洵实在是一目了然。

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不能表现得太义愤填膺，也不能表露得过于急切，这才有可能降低徐太后的心防，从中牟取一点情报。

思及此，蒋琬只当自己没瞧见徐太后，仍旧按着原来的路径继续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方才走了没几步，便被站在小径路口的笺水拦下了，她笑得温和脉脉，和她的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蒋姑娘，娘娘有些事要同您说呢。”

蒋琬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身后迈着步子往徐太后那里去了。

徐太后伸手摘下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花，拿在手心观赏，而后见蒋琬过来了，随手将花扔在泥地里，冲着蒋琬笑容温婉。

蒋琬规规矩矩给她行了礼:“不知娘娘有何事？”

徐太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前几日我兄长入宫，同本宫道，今年新科又放榜了？”

蒋琬装傻道:“是奴婢消息闭塞了，竟对此全然不知。”

徐太后有些恼怒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却仍旧温和:“原来如此，只是本宫听闻有一位饱学之士唤作孙有德，我兄长对他很是青睐，我听了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同蒋姑娘颇有渊源。”

蒋琬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原来是打得这么个算盘，拿孙有德来诱她入套吗？

蒋琬拼尽全力压抑住自己的反感，方才让自己做出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眼神躲闪一二，像是勾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又像是旧情难忘一般地垂下了眼睑，最后方才慢悠悠道:“太后娘娘说笑了，我同他并无半点干系。”

这副表情自然毫无说服力，于是徐太后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得逞的快意，唇角也微微扬起了，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徐太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许心疼:“原是如此，倒是颇令人唏嘘，我听兄长说，那孙书生对自己故里的旧情人非常难忘，此生非她不娶呢。”

蒋琬眸光微动，那紧紧抓住的衣角，无不昭示着她心绪的难平。

徐太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也已经将想要透露给蒋琬的话透露出去了，便心满意足，只等着蒋琬自己上钩了。

蒋琬看着徐太后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冰凉难以遮掩。她来自法治的二十一世纪，一向适应不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法度。

但是在这一瞬间，她对于身处这个时代，异常的庆幸。

因为这个时代给了她手刃仇人的可能。

她从来没有这么珍视一个人，却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那就不要怪她不讲武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