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只是道:“让她尽快安静下来。”
那老太医虽然嘴上应得快,心里头却在犯难,这东西实在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啊,但是这话当然不敢同季洵说。
季洵见状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见老太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蒋琬才出声问道:“所以玉娘娘她……”
季洵点了点头,温和了声音:“你不必害怕,这里头伺候的婆子与尼姑,好些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定不会再让她伤了你。”
蒋琬其实不是担心这个,但是看到季洵衣袖之间隐约可见的那抹纱布的白色,便没忍住还是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几分发愁:“王爷才是要小心一些。”
季洵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看着她有些忧心的神色,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暖意,他知道她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些疑问涉及到皇家丑闻,还有已经逝去的人的名声,所以他不太想声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不忍让她败了兴致,于是还是真真假假的和她透露了一些。
“之前先帝和太后对她做了一些错事,后来先帝驾崩,太后本欲将她处死,后来难敌众意,还是将人关到了这里,有一年太后来这里祈福,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她便疯了。”
蒋琬只觉得唏嘘,后来季昀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才会对太后如此狠毒吧,毕竟若是如此算起来,太后可算是害他母亲的元凶之一。
蒋琬继续小心翼翼地发问:“那她说的卿卿?”
季洵肯定了她的猜测:“是先前陛下尚在襁褓之时,她给他取的小名,不过连陛下都不知晓自己有这么个名字。”
蒋琬不知道自己应当作何反应,只觉得大抵这就是先前书里说的,天家残忍吧。
也许是季洵的威力实在巨大,过了半个时辰,隔壁的动静竟然真的小了下来,原本季洵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先走了,但是看了看依旧乖乖抱着食盒端坐着的蒋琬,还是忍了忍,没有起身,也许蒋琬当真有福气庇佑,又过了片刻,先前的那个太医又急匆匆地进来了,额角的冷汗尚且未来得及完全擦干净。
“王爷,玉娘娘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如今竟有些认人了!”
蒋琬闻言起了身,站起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冲动了,却见季洵朝她点了点头,她便也顾不得什么了,拎着食盒便去了隔壁。
玉美人斜靠在床上,漆黑柔顺的头发垂在身侧,显得格外温顺,此刻借着屋里的灯光,蒋琬将人看清了,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这位玉美人也可称得上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美人了。
见有人进来,床上的美人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你是谁?”
蒋琬的声音既小心又温柔:“我是替皇上来看你的。”
玉美人眼神微微一缩,竟是隐隐又有发病的前兆,蒋琬一惊,便知道她应当是将自己嘴里的皇帝认错了,赶忙道:“是卿卿!是卿卿让我来看你的!”
玉美人先是眸光一亮:“当真?”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又快速黯淡下去:“可是卿卿根本不认得我。”
蒋琬连忙摆手:“认得的,认得的。”
她走上前,在她的床边将食盒打开,鲜花饼自带的清香的气息便在房里氤氲开了,玉美人显然是对这个味道极熟悉,一闻到这个味道,眼神就挪不开了。
蒋琬将一个看起来特别肥圆憨气的鲜花饼递给她:“您尝尝,这个还是卿卿特意给你做的呢。”
玉美人颤抖着手接过鲜花饼,放在嘴里尝了一口,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陷入被褥间,顿时消失不见,她喃喃道:“是卿卿亲手做的,真好吃,是家乡的味道啊。”
季洵隔着门板看屋内的光景,只见蒋琬逆着光坐在地上,裙摆上是先前沾染上的泥渍,如今已经干了,显得格外的醒目而脏乱,但是烛火的灯光却给这一切都罩上了温柔的纱,季洵只觉得,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季洵听蒋琬柔声细语地安慰玉美人,看着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地向玉美人讲季昀的事,只觉得心头微微一动。他竟想着,要是这样明媚的一抹温柔,能够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