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瞥了他一眼,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小皇帝又想起方才那勾人馋虫的香味了:“皇叔,我今天在你这用午膳吧?”
季洵奇怪道:“我这边一向吃的简单,你不是一直嫌弃得很吗?”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内殿走,后头的回答便听不清了,蒋琬暗暗咬了咬银牙,深觉这人太麻烦了,毕竟她之前打听过,季洵一向没什么胃口,便也规束下属要节俭,她便只需做一个凉皮,再炒点小菜便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凭借她多年向家长撒娇的经验,这种事情的下场便一定是一起吃了。
但是蒋琬又能说什么呢,她便只能认命地多去做了一个炖排骨,这个她心里头是真的没底,虽然这道菜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但是可能是童年回忆加上外婆的温暖的加成,她属实不知道会不会合小皇帝的胃口,不过不合也没关系吧,反正听季洵的口气,感觉之前的厨子们很是受小皇帝的嫌弃。
不过想想也是,她想起昨天下午得命和她交接的那个厨子,左一句这个太荤腥王爷不吃,那个太油腻王爷又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感觉季洵就是一个食草动物,实在不是一般人的口味能驾驭得了的。
在这大内的宫廷,从来没有秘密。
小皇帝一句要留膳,还没到饭点呢,便已经传遍了深宫内院。
小皇帝是名义上的掌权人,一举一动关乎着未来的国运,而季洵更是当前实际的掌权人,他们两个的风吹草动更是牵动无数人的心,尤其是那些离权柄本来就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们。
慈心宫里,华服女子高坐在软塌之上,保养得体的脸上几乎连一丝皱纹都看不见,头上斜插着一个凤凰吐珠的钗子,整个人显得格外贵气,此刻她正用茶杯的杯盖轻轻拂了拂茶水,漾起一点点涟漪,她小口抿了一口,抬眸看向跪在底下的婢女,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哦?是吗?陛下同他的皇叔素来亲厚,不过是留膳罢了。”
跪在地上的婢女却更害怕了,隔着宽松的宫装都能看到她的脊背有些微微的颤抖:“太后娘娘息怒。”
徐太后唇畔的笑一点也没有散去:“哦?本宫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陛下素来敬重娘娘,想来一会儿一定会来给您请安的。”
她将茶盏搁在手侧的几案上,声音不大,却让人胆战心惊,只听得她道:“本宫之前吩咐你去做的事,怎么样了?”
那婢女手不住地颤抖,声线里也变得不甚稳定:“娘娘也知道,摄政王素来御下极严,很难往他身边安插人,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碧草,昨日开始便也联系不上了,许是已经暴露了。”
女子冷哼一声:“废物。”
“请娘娘恕罪。”
徐太后轻轻扶了一下头上的朱钗,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温和了语气道:“起来吧,这倒也不怪你。本宫也知此时须得徐徐图之,不过是随着陛下年岁愈长,愈发不听本宫的话了,反倒是和那个意图谋权的小人掺和在一起,不得不防啊。”
婢女叩首道:“娘娘大义。”
太后玩味地转着手里的串珠,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本宫听闻,昨日摄政王府里头入了一个厨娘?”
“是了,那女子唤作蒋琬,是京郊一个落魄蒋家的女儿,先头户部尚书那个庶出的三儿子刘章想要娶她,谁知道那女子倒是个不安分的,竟背着家里人有了相好的,逃婚去了,没想到那书生不敢同她苟且,告知了她家里人,去捉人的时候给她跑了,这才进了摄政王府。”
太后闻言笑了:“倒是个奇女子。须得本宫亲自去会会她。”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那个书生是谁?”
婢女没想到还会有那个书生的事,立马跪地:“奴婢这就去查。”说完不敢抬头,生怕又惹怒了上头这位喜怒不定的阎王。
太后的声音凉凉的,像是浸了三尺寒冰:“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奴婢告退。”
“等等,你查出来之后立马将那个书生的事告知徐丞相。”
“是。”
待得她退下,太后一挥手便拂去了几案上的茶盏,声音却含了笑:“果然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不愧是季家的人。”
身边服侍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蒋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