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越来越大,好像天上破了个口子一般,倾盆大雨泼下,伴随着电闪雷鸣,仿佛要将这几年没下的雨,都补回来。
仅仅两炷香时间,整座益阳城水满为患。
好几户人家房屋建的不结实,在这波雨中被冲塌了,百姓都来不及逃跑,就压垮在房屋废墟下。
有些百姓跑了出来,到街上还没来得及站住脚,被湍急的水流直接冲走,不知去向,这时的水已经淹到了成年人的腰间。
苏欣看着不过片刻,就快被暴雨淹没的街道,忙跑回屋中换上男装,准备往外跑去,却教人拉住了衣袖。
“小姐,你去哪儿啊,这么大的雨,可不能出去。”
春柳紧紧拉着苏欣,不敢叫她这时候出门去,若有个好歹,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远儿还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得去找他,快放手。”
苏欣使劲甩着袖子,想要摆脱春柳。
不料春柳抓的太紧,袖子都抓破了几个口子,苏欣心中着急,接着说道:“快别耽误时间了,起来!”
“小姐您去不得,这会子上哪找小少爷,说不定小少爷在念香家中好好呆着呢。小姐您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向夫人交代。求您了小姐,去不得。”
说话间春柳已经被苏欣拖着出了屋门,两人身上皆淋透,苏欣头上带着草帽,春柳却被雨冲得睁不开眼。
苏欣趁这时一手刀将春柳打晕,扶她进了屋,自己跑去库房找出几根粗绳套在身上,又寻了根木棍出了府。
苏欣走一步,使木棍撑在地上,再迈下一步。
水流的太急了,稍有不慎就会教水带走,苏欣每一步都走的很困难。
路上已经没大有人了,众人纷纷就近避难,来不及躲避的,不是被洪水带走,生死未卜,就是被水中迎面冲而来的橱柜,箱笼砸死。
若说刚下雨之时,田地里的农户还很开心,终于下雨了,干涸的大地和庄稼都做好迎接雨水的准备。
却未料到暴雨来的这般突然,短短片刻淹没了农户们辛勤栽种的庄稼,也冲垮了房屋。
尚来不及悲痛庄稼全部遭殃,就先面临着生命危险。
原本临近河水的地方,是种庄稼最好的位置,挑水方便,土地肥沃,此时却是最危险之处。
路上的积水霎时间就连人带物冲进河里,再难生还。
念香家的屋子离着环阳河不远,当时苏欣也是想着离河近,景致风光好。
可此时却充满危险,苏欣头上虽戴着草帽,身着蓑衣。
可雨已经浇透了衣帽,苏欣只能借着草帽减小雨的冲击,勉强睁开眼看路。
走几步就得停下来,逆着水流,水中的泥沙在裤腿上结了厚厚一层,腿脚越来越重,走不动道,只得停下,粗略的刮掉裤腿上的泥块。
苏欣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念香屋门口。
这时的水已经没到了苏欣胸口处,水压得苏欣呼吸有些困难。
苏欣大声叫了几遍念香的名字,却无人应答,苏欣心里着急,用力撞开泡在水中的木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水流冲了出来,把苏欣冲倒在水中,整个人淹没在洪水里。
还好苏欣抓着木棍,狠狠往土里一戳,以此为支撑,勉强站了起来,草帽却不知被水冲向何处。
苏欣往里去寻,一楼已经淹了大半,二楼也空无一人。
苏欣体力消耗太大,一楼的东西都叫水泡了,苏欣不敢吃,上了二楼寻些茶水连喝了好几杯,又吃了些点心果腹,方才恢复些体力。
苏欣眼角瞄到桌子上放着苏远时常拿着的小木剑,这是狗蛋走的时候送给他的,苏远最是喜爱,成日在家拿着炫耀,爱不释手。
苏欣却松了口气,想来苏远安全到了念香家,估计念香看着水势太大,匆忙躲到别处去了,连他心爱的小木剑都忘了带。
略做一番休整,苏欣站了起来,不再耽搁,准备回家去。
趟着水出了门,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一座山,发出轰隆巨响。
苏欣定睛一瞧,连忙往一旁树林密集的地方跑去。
原来,接连暴雨洪水的冲刷下,山上的泥沙石块因土质松软,被倾泻冲下,形成山体滑坡,一股泥石流从山上飞速涌来。
瞬息间,山下房屋就被冲垮,有的大石块直接砸破了屋顶,百姓哀嚎声不绝。
山下的河水也突然激增倒灌,水速湍急,苏欣暗道不好。
水势很快就冲击到苏欣这边,苏欣正要躲闪,苏欣远远听到一个妇人尖声喊着:“二娃,我的二娃。”
苏欣勉强在雨幕冲刷下睁大双眼,看前面妇人指着一个木盆,那木盆正向自己飘来。
瞬息间苏欣做了抉择,在逃跑和拦住木盆救下小孩中选择了留下。
苏欣连忙将自己腰间的绳子困在一颗粗壮的树上,准备迎接这波来势汹汹的山洪水,只为了救下盆中的小孩。
片刻泥石流便到了眼前,木盆却离苏欣有两臂远,苏欣只得拉长绳子去够木盆。
远处抱着树木,才刚刚得以生还的村民们,也屏息看着这幕,祈祷苏欣能救下这孩子。
待苏欣够到木盆边时,紧紧抓住木盆,众人发出欢呼大叫,那母亲也松了口气,此刻小生命显得极为珍贵难得。
苏欣看着木盆中睡的安稳的一个一两岁的男娃,似乎方才的惊险与他无关,正睡的昏天暗地,却不知多少人为他揪心,苏欣微微露出个笑来。
还不待苏欣喘口气,忽的又一波泥石流冲来,水势比方才那波还要大,其中夹杂着许多石块,立时把苏欣绑在树上的绳子冲断了,顷刻苏欣和木盆中的小娃儿消失在众人眼前,被洪水冲走。
苏欣只觉的一股巨大的冲力想自己袭来,顿时便天昏地暗没了知觉。
浑浊的水不断急淌,冲刷着曾经干枯的大地。
当苏欣清醒过来时,感觉浑身多处疼痛,手中依旧牢牢抓着木盆。
苏欣连忙向木盆中看去,小男娃已经醒了,睁着乌黑的大眼,看向苏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