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嶰将军后来如何呢?”
听夏有些激动的问道,苏欣和春柳也着急的看向马嬷嬷。
马嬷嬷叹了口气说道:“陈嶰将军一生未再娶,没有留下子嗣,满心扑在大小战场之上,不敢归家,家中已无人等候。后来在一场战役中伤了条腿,年纪也大了,卸了官职归隐田园,不要奴仆伺候,孤身一人待在一个破茅草屋中。在一个寒冬,摔倒在屋门外,无人知晓。直到他的侄儿陈同去看望他,陈嶰将军已经去世多时,生生冻死在那雪夜。”
苏欣和两个丫鬟都收了笑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嬷嬷瞧着她们,沉声说道:“这世间事本就不由人,将军和将军夫人能相遇、相知本就难得,虽不能相守一生,却是为着家国大义。今日讲与你们听,不过是不想这段往事教人遗忘罢了。”
“嬷嬷,我的晓得了,会谨记在心,陈嶰将军和夫人的付出我们都不会忘记。”苏欣看向马嬷嬷,坚定道。
马嬷嬷点点头,满意苏欣的回答,说道:“如今天下尚文,陆丰军与长胜军又斗的火热。距离陈嶰将军平定蛮夷,已经过了数十载,这世道的安宁又能保持多久未可知矣。”
苏欣感觉马嬷嬷话里有话,好像给自己提了个醒,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只这朝局纷争离自己实在太远,是否杞人忧天?
马嬷嬷上了年纪,历经一场回忆,情绪波动太大,感觉有些乏了。
她对苏欣主仆道:“老婆子我年老不济事,不比你们年轻,实在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两个丫鬟点头麻利的收拾好满是狼藉的桌面退了下去,仅留苏欣在原地磨磨蹭蹭,仿佛有话要说。
马嬷嬷闭上眼,并不开口去问,只等苏欣自己说。
苏欣纠结了半晌,问道:“嬷嬷,你可识得朝堂中的官员?”
“不识,宫中规矩森严,我这等后宫婢女,又怎会识得朝堂官员。”
马嬷嬷不带感情的否决道,苏欣有些失望的回道:“哦,嬷嬷是我浅陋无知,我先回房了。”马嬷嬷微微颔首。
苏欣走了几步忽然站定,似下了决心转回身,又问道:“嬷嬷可知道朝中有姓俞的官员被遣?”
马嬷嬷睁开眼,思索片刻道:“被遣出京的有许多大小官员,我都不甚知晓。”
苏欣听后,眼眸似乎暗了下去,谁料马嬷嬷接着道:“可这姓俞的官员,我却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是否为你所说之人。”
苏欣激动,忙道:“嬷嬷请讲。”
“早些年间,有一事震惊朝堂上下,那就是俞阁老俞少程被罚贬出京。然而让我这后宫一粗使奴婢,都知晓的原因,便是现今的皇帝陛下下旨,命俞阁老长房子孙不能继承家业,须作为皇帝亲派佑庙僧者,替天子守护庙堂。也就是说俞阁老的亲传血脉长子长孙都得入寺庙做和尚,这辈子就是如此了,除非陛下亲赦,否则谁也不能违抗圣令。”马嬷嬷自顾自的说道。
苏欣听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怎么也没料到俞怀生出家背后的原因,竟是这般复杂,且以自己的能力并无法与皇权相抗衡。
马嬷嬷就跟没看见苏欣的反应一般说道:“没事了吧,天热小姐早些回屋避暑吧。”
苏欣木讷的点了点头,如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屋中,马嬷嬷见她进了屋,深深吐了口气,摇摇头闭上眼接着歇息。
苏欣反身关上门后,如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一时间脑海纷乱,没有思绪。
此时的俞家,正在准备用午膳。
桌上其他的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只一道三丝鱼翅羹极为亮眼。
此羮为俞家二房俞继缶最喜食之,鱼翅用泉水浸上个把时辰,去除腥气。
处理好的笋,鸡和鸭以及干贝、香菇入锅炖煮,其间加入适量的黄酒,煮熟后将鱼翅沥干捞出。
这许多的材料只为熬制鱼翅,将鱼翅放入盘中,以鸡油、猪油和麻油注高汤调汁勾芡,再撒上另切的火腿丝、鸡丝和笋丝。
这道菜瞧这简单,可用料多而繁琐,且鱼翅金贵,所以平常的富贵人家也不一定能吃着。
俞继缶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笑着问妻子苟氏:“夫人,哪里来的鱼翅?”
苟氏替俞继缶脱下外罩衫,取来香胰洗了手入座,由着婢女布菜,回道:“是白夫人今日到我们府上送来的,不多就这盘中的便是全部,想着老爷你爱吃就叫膳房做了,自公爹不理事,家中已许久未曾吃过这道菜了。”
俞继缶感动妻子念着自己,笑道:“还是你想着我。”
婢女给俞继缶取了一小碗,俞继缶尝了一口,放下了调羹,轻叹:“还如以往那般鲜香,只是如今吃这道菜,竟要靠他人赠予,当真是落魄。”却是再没了品尝美味的心思。
俞继缶是俞阁老的小儿子,有一兄长名为俞继之,自小俞继之便比俞继缶聪慧有才,文武双全。
周围的人都对俞继之赞不绝口,从没有人注意到他,便是连父亲也更重视兄长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