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接着道:“可不,真真是个女子,还是个寡妇,你瞧她额头那月牙是个大疤,有传言道她亲手将她男人杀了,尸体剁得稀烂,那大疤便是打斗间所致,简直是个活夜叉。”
另有一人道:“娶个这样的女子,那便是遭罪,找女人嘛,还是得找醉香居香香姑娘那样的,漂亮可人。”说罢一群人纷纷猥琐笑起来,一时间推杯换盏,接下来的话已是不堪入耳,苏欣不愿苏远听这些,拉着苏远准备去楼下结账。
来到柜台,前面有一戴着帷帽的女子,身边跟一小丫鬟,小丫鬟上前付账,女子站在一旁等候,忽而一阵堂风吹过,帷帽吹起来一角,苏欣正好见得芳容,诧异道:“赵宁?”
那女子抬头看了苏欣一眼,回头见丫鬟付完钱,连招呼也不打,拉着丫鬟急匆匆的走了,独留苏欣愣在原地。
苏远抬头问道:“阿姐,你识得那人?叫她为何不答,还跑了呢,她是不是欠了阿姐的银钱?”
苏欣纳闷道:“谁知她犯了什么病,竟似个逃犯一般跑了,也不搭腔,莫名其妙。且不管她,阿姐带你去个地方。”
苏欣拉着苏远站在一家店门口,苏远见牌匾上的字念到:“苏家金楼。”歪头展颜一笑:“阿姐,这不是咱们家的店铺么?”
苏欣摸了摸苏远的小脑袋头道:“正是,每日近申时爹爹便会来这家铺子查账,我们先于爹爹到这,主要是为了感受一下咱们铺子如何待客,是否有需要改进之处,你待会可千万别说漏嘴了。”苏远觉得很有趣,连连点头保证。
苏欣与苏远刚迈进金楼的大门,二人俱是男子打扮,上来迎接的便是小厮,这小厮扬着笑脸道:“客官可是需要买什么金饰送与家人,还是打制点小玩意,需要小的跟随伺候么?”
苏欣摇头道:“我就随便看看。”
小厮见苏欣显然想自己逛逛,不愿一旁有人跟着,依旧笑着道:“那客官只管随便瞧瞧,有事随时叫小的一声便是。”苏欣点点头接着往前走。
金楼共五层,中间设为中空圆形状,自顶层直通到底,从五楼垂下一座巨大的吊灯,白昼黑夜都点着烛火,外罩特质防火绢帛,上面绣着简单雅致的八宝纹,吊灯垂至二层,余下一层设了一张圆形红木柜台,求的是聚财聚福,可谓“四季财源滚滚,四面八方来运。”
此楼是座六角楼,以柜台为中心,分为左右两半,中间摆上屏风格挡,若来男客由小厮引至西边,若是女客有丫鬟带到东面,为的是叫女客不被冲撞,女客是金楼重点服侍人选,因着大多金饰都是卖与女客。
金饰头面俱被放在一格格展柜中,叫灯火照的闪闪发光,而若有贵客或常客,可直接将马车驶于楼后方,另有一个入口,直通二楼,二楼所摆都是贵价金饰珠宝,不同于楼下的大众饰品,每隔几步远有座椅和铜镜,一旁伴有侍女服侍佩戴金头面等。
三层为定制层,橱柜上所放俱是金花,璞玉和宝石等未成品,可随意搭配钗环,旁边还准备了笔墨,如若没有自己喜欢的,便可提笔画下,都可送至工坊制成,不善丹青也无所谓,画师在旁等候。
四五层都隔成一间间房间,招待逛得乏了的夫人小姐,送上蜜饯瓜果,各色茶水清酒,服侍周到体贴。
苏欣没往二楼去,只在一层转了转,自己表现的刻薄挑剔,一样盘金丝扇柄翻来翻去,嫌弃金丝不够粗,又觉图案不好看,周围的客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而展柜旁的小厮却没一丝怨言,一直笑答她的问题,让苏欣觉得很是满意,也不打算再挑剔了,转身付钱买下扇柄,准备在一旁坐着等爹爹来。
此时正见苏永昌背手踏入门来,苏远眼睛一亮忙跑过去,抱住苏永昌的大腿道:“爹爹,你来啦,我与阿姐特在此处等你,想与你一同回府。”苏欣暗地朝苏远比了个大拇指,真是一个好狗腿子。
苏永昌一把抱起苏远道:“欣儿、远儿,怎的私自出门,也不带些下人,只你们二人孤身上街。”
苏欣只得叹息,再好狗腿子也糊弄不了老精明,这不一开口就道出问题所在,忙换上笑脸,也跑上前道:“爹爹在外人面前给我们留些脸,都看着呢,此番主要是来找爹爹,顺道看看咱们金楼,简略的瞧了瞧街市风景。”
苏永昌看着一双儿女特来寻自己,心情自是很好,不再追究,一手抱着苏远,一手拉着苏欣往门外马车处走去,道:“也罢,今日不查账了,领着你们早早回家,若叫你们阿娘知晓偷跑出门,定是一顿胖揍,我带你们回去。”
一行人,才进家门,就见苏管事在那焦急等候,瞧着小姐、小少爷与老爷一同回来,还有甚不明白的,这是搬了救兵,自己也不费那口舌去告状,迎着主子们入府内,苏欣朝苏管事咧嘴一笑,往他手中塞了一包蜜饯,正是他最爱吃的蜜三刀。
苏管事这几年牙口不好,却好吃甜软食物,看着手中的油纸包,晓得是贿赂,想着小姐心中顾念着自己,还给带了吃食,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真是整个府上下都叫大小姐把控的如指诸掌,只唇角眉梢带着宠溺而不自知。
一群人向着府内灯火明耀处走去,渐渐融入光亮里,将浓浓夜色甩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