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湖面蒸腾升起的青烟,好似处于仙境一般。
水波荡漾,推出圈圈波纹,一艘如楼般高大的船行于湖上,蓬帆迎风扬起。
船上筑有两层,分成数间房室,墙壁皆有雕花,地铺红木,以防受潮,布置华丽,床榻桌椅一应俱全,与地面房屋一般无二。
晨起微凉,此时虽是春季,太阳尚未升起,薄雾带着寒气,冻得几个贪艳爱俏的婢子瑟瑟发抖。
杨氏带着苏欣坐于舱房中,请来了孙氏和苏锦绣一同用茶,互相见礼后,围于桌边蒲团跪坐下来。
水月取来碧螺春冲泡,用茶匙取出茶叶,置于早已用热水浸过三分的杯中。
茶叶一放便被温过的空杯逼出清香,从一旁红泥火炉上取过砂铫,其中水早已沸过,静置片刻待其温度稍降,注入茶杯中,杯中茶叶白毫隐翠,色泽银绿,原本蜷曲成螺状伸展开来,如碧云翻卷,瞬时一室香气四溢。
这期间,苏锦绣偷偷抬眼打量着苏欣,只见她梳了一个单螺髻,上佩一枚繁花浮雕如意纹华胜,旁插一只玉镂雕云凤纹金簪,再无旁的装饰。
身着玉色缕金绣兰花绸衣,藕荷色如意缠枝襦裙,旁的姑娘今日都盛装打扮,偏她素着一张脸。
这一身简易装扮,若日常在家倒无不可,只出来做客素了些,面上尚带着困意,一看便是不愿来的。
苏锦绣所料不错,苏欣大早被叫醒装扮,心中不乐,嘱咐往简单了打扮,也不让春柳给她化妆,困顿的含着一泡眼泪就被催着出了门。
苏欣也知晓这种宴会,官家子女云集,自己这种商贾身份便是再怎么装扮,也入不得那些人的眼。
况且自家是益阳首富之事在场无人不晓,又何须盛装打扮假充气势,徒增笑柄罢了,苏欣不曾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无需讨好她们,乐得自在。
苏锦绣在暗地打量苏欣,苏欣也正欣赏着苏锦绣,真是好一副西子美人图。
通身着妆锻素雪细叶薄轻碧色纱,进屋时行止间白色绣银月琼花襦裙时闪时现。提裙入座脚露出粉白玉莲软底鞋,可谓是一步一景。
垂鬟分肖髻上插支玉珠荷花翠玉步摇,白翡翠金花挂珠钗,发间点缀着零星杏黄素绢花,聘聘袅袅,正应春朝。
本只六分丽色,也显现出九分袅娜,剩下一分给那叫清茶熏红的两颊。
苏欣在心中暗赞自家堂姐装扮俏丽,这般豆蔻少女,谁看了不心痒痒。
只是今日作这般装扮,颇费了番心思,看来是为自己婚事发急。
细想也是,居于禹州五载,现今归来,富贵之家皆不识,想找好的婆家,每一场宴会都需费一番心思,装扮出最好的一面才是。
苏欣看得出来,杨氏自然也能看出来,但春天清晨尚寒,苏锦绣这般穿着,却有些少了,冻得瑟瑟发抖。
杨氏到底怕苏锦绣凉着,遣人给她披上薄披风,苏锦绣只觉心中所想叫人看透,原本因羞怯微红的双颊霎时通红发热。
“阿娘,为何这般早便登船,宴会不是在晌午么?”
苏欣打了个哈欠,含泪问道,苏锦绣依旧挺背端坐,垂首目视茶汤。
杨氏手端茶盏,微酌一口,看着孙氏也是同样疑惑的向自己瞧来,笑道:“过一会你便知晓了。”
不多时,太阳升起,朝霞染晴空,吹散了晨间薄雾,气温也随之回升。
暖意袭来,朝晖撒遍湖面,片片金光耀目,远山层叠,峰影渐现,山色尚带着未干透的露水湿气,远山如黛尽洗。
杨氏叫水月拉开窗边的帘子,别样的景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沉浸其中。
春风吹过,带来了大自然地清新,也让这一室茶香消弭于无形。
逐渐的湖周边船只多了起来,岸上往来行人也熙熙攘攘,苏家这只大船,向湖心行进,占得好位置。
湖上舟船相互挨挤,前进不得,有几家都打起仗来,杨氏示意婢子将帘子放下,不叫外面瞧见船中人儿。
杨氏看向苏欣道:“现在知道为何早起了吧?”
苏欣由衷佩服,连连点头道:“是欣儿懒怠了,心浮气躁差点错过这一湖山色。”
杨氏温和地看向两个姑娘教导道:“身为女子,需处事大方,戒骄戒躁,遇事沉住心气,才具闺秀之态。今儿个欣儿可不如锦绣沉稳,还需多沉淀自己。”
两女纷纷起身半蹲行礼,都道受教了。
孙氏听得女儿被夸心下高兴,加之昨日丈夫告知,自兄长处拿回先前产业,也对苏永昌夫妇生出些许感激。
日头渐高,临近午时,杨氏等人登上泊心湖湖中央的酒楼,宴席位于雨空楼五层,也是最顶层,从上向下望去,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待知府夫人吴氏到后,宴席便开始,苏欣瞧见王媛媛在吴氏身旁,也不过去打招呼,只远远的眨了眨眼,王媛媛瞧见笑弯了双眼,众人落座苏欣坐在杨氏下首,看着桌上的菜品。
最显眼的便是置于眼前的一道泊心湖醋鱼,是前一天自湖中打捞草鱼。
饿其一日,排泄尽其中泥土腥气,使肉质更加紧实,自尾部入刀,分成雌雄两片,雄片带鱼脊骨,花刀斜切,切至第三刀截断,尾段同样切以花刀,将头半段先放入锅中,再将尾段附于其上,最后将雌片置顶端煮沸,鱼头对齐,鱼皮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