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永昌也关注过苏欣的言行举止,还道苏欣是被魇魔了,但发现她仅仅是在做生意方面有些天赋,其他的读书习字,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苏永昌也就放心了。
那年苏永昌生意越做越做大,恰逢弟弟赌博败家,苏欣祖父便将整个苏家祖产交予苏永昌,自那以后小小葡萄架下父女谈心,就成了他们两个的秘密,每过月余便密谈一次,杨氏虽有察觉但不点破。
一晃六年过去了,现下,将苏家金楼做至如此规模,已全了苏永昌的心愿,这几年愈接近官家权势,愈发觉其中腐朽黑暗,随着几大家族发展,益阳城人人衣食有余,家给人足,知府王之章私下向苏永昌透漏过,朝中已有人盯上几大家族了,京城势力的爪牙即将伸向益阳城,其中最为薄弱的就是苏家了。
苏永昌叹了口气,让一个男人放弃野心实属其不易,暗道:“为了家人,也是时候放下了,欣儿说的果然不错,幸好早早做了准备。这诺大的产业都能及时止步,更何况其中的细枝末节,弟弟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罢,只不违背祖训,且随他。”
苏永昌摸摸空了的酒杯,想着明日叫苏管家去打些荤酒来,叫个什么酒坊来着,方才有心事没记住酒坊名,还得找苏欣问问。
看了看时辰已不早,吹灭烛火,连忙起身拍拍衣袍快步回宿丹阁,要不又惹杨氏生气,若说先前因着愧疚不敢回妻子屋中,现在女儿开导一番后还不赶紧回去,呆在这书房吹冷风那怕不是个傻子。
远远瞧见苏丹阁门口点着两盏灯笼,便知杨氏一直在等自己回来,心中柔软,不由脚下更快了些。
“苏家众子弟,跪!”苏家祠堂里,族长在前带头朝列位祖宗跪拜,众人纷纷跪下祭拜,连小小的苏远都跟随在其中。这厢女眷不能参与祭祖,老太太于氏在自家给丈夫上香,烧完纸钱后身体不适先回了屋。
杨氏叫来孙氏,同她说起知府夫人宴请之事,孙氏诧异大嫂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事,有些意外道:“多谢大嫂提前告知,只是大嫂也晓得,我们手头拮据,这出门见客的行头却是置办不及。”
杨氏笑道:“弟妹何须见外,有什么事只管来和我说,衣衫首饰早已备好,我都遣人给你送去,若有不合心意的只管嘱咐下人一声另做便是。”
孙氏听闻后,亲热地拉着杨氏的手道:“还是大嫂,心细体贴,日后还多得你操心。”
杨氏微抿着嘴,“弟妹尝尝这青枣,水灵得很。”说罢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取来一旁的青枣,递于孙氏。
孙氏尴尬笑笑,取了一枚来尝,“果真清甜,还是益阳城好,什么吃食都有。”
杨氏将小盘推于孙氏面前道:“弟妹喜欢便多吃些,我叫人给迎松院送两盘去。”
这时,一旁水月上前报:“夫人,苏管事有事找您。”
杨氏对孙氏歉意道:“弟妹,前头有事需要我处理,你且在这歇歇,我去瞧瞧。”
杨氏起身欲走,孙氏也跟着站起道:“我送送大嫂。”
杨氏忙将孙氏摁住:“弟妹别跟我生分,快些坐下,我自去便是。”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夫人,我们是回宿丹阁还是去看看小姐?”水月扶着杨氏轻声问道。
杨氏抚额,轻皱眉头道“这几日忙乱,先不去欣儿那,回屋歇息罢。亏着你有眼色,将我支出来。”
水月笑道:“奴婢时时窥着夫人的神色呢,就怕夫人费神累着身子,那老爷不得狠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杨氏听后也觉心间舒坦,只笑着戳戳水月的额头道:“偏你油嘴滑舌,看我哪日将你发配了。”
水月知晓杨氏是说笑,也笑答:“我便死缠着夫人,哪也不去,只想好生伺候夫人。”
祭祖完毕后,苏永顺随兄长来到书房,苏永昌从柜中取出一个狭长和盒子,递到苏永顺面前道:“早先你名下的产业,皆被你败光,父亲将这些铺子都剔除苏家产业。我一一为你赎回,存在我这多时,只等你回来,铺子自前年就开始盈余,只田产因部分地区连年干旱,有些还处于亏损的状态。本想等全部都开始盈利,给你送至乡下,让你有所依靠,手头有钱心中有底,如今都交还于你,你好生操持吧。”
苏永顺拿着盒子,微微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永昌,一时开不了口。
苏永昌看着弟弟,劝道:“你不要埋怨父亲,他这一生刚正不阿,你所做之事叫他失望,他又如何不心痛,如今父亲已逝世,你连最后一眼都没见上。唉!只盼你今后好好过活,莫再沾赌。”
听到这,苏永顺终是没忍住,放声大哭,哭自己不孝,未尽人子孝道,悔自己贪赌,害自己被逐家门。
此刻哭的比来时更真心些,抱着兄长的大腿,跪地忏悔,苏永昌扶起弟弟,替他擦净满面泪水,自己也眼中有泪道:“你且好好地,过去的只当买个教训,人总要往前走。”苏永顺连连点头应下。
末了,一番洗漱净面后,苏永昌将苏永顺送到门边,道:“永顺,当年...算了,改日再说吧。”苏永昌待张口与他说说当年他赌之一事尚有疑虑,想想此时不合时宜,只好另寻他日再谈。
苏永顺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兄长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只得点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