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下,榕树的影子映在地上,树影中晃动着一黄一粉衣衫的两名少女。
“媛媛我先爬上去,你帮我瞧着点人。”
身着一袭黄色锦缎束腰春衫,袖口镶着三层金丝线,头发挽着百合髻。
发髻旁簪着一枚栩栩如生的金镶黄玛瑙的蝴蝶,脚踏浅绿色的锦鞋上面也各镶着一颗小小的南珠,此黄衣少女便是苏欣。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话间,已经挽起袖子往树上爬去,锦衣被粗糙的树皮磨勾了丝也不曾在意。
这是一颗生长在兰若寺旁偏院处的古榕树,因着寺庙与偏院的隔墙并不算太高,少女不费力就爬到能看见寺庙院内的高度,她便入神的向院中观望起来。
“阿欣,看见他了么?你快下来吧,万一有人来了可怎生是好。”
王媛媛在树底下急得团团转,生怕被人看见。
苏欣树上探头探脑的往寺庙里瞧没顾上回答,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俊秀的少年,手持扫把开始清扫寺院中掉落的树叶。
扫把来回摆动间茶褐色的粗布衣袖露出白净纤瘦的手腕,让苏欣觉得连扫地这动作都莫名的好看,阳光映在少年身上分外耀眼。
闪的苏欣不得不眨一眨双眼,没错是闪的光。
因的少年本是头上没有一根头发的小和尚,光洁的头在太阳的照射下分外的亮。
待少年打扫完院内离开后,苏欣方才依依不舍的从树上下来。树下等待的人儿早已急不可耐,拉起苏欣就快步的走回用来招待女眷的偏院。
“阿欣,为何这么长时间啊,我都快急死了,若要被人发现我们两都得挨罚。”
王媛媛是知府家的小女儿,家中规矩甚多,自小被教育的文静有礼。可每逢和苏欣一起总是会做一些破格的事情,明知道会挨罚,可她还是喜欢来找苏欣一同玩耍。
苏欣扬着笑脸的跑到桌旁,端起茶碗一通猛灌,方才兴奋的开口。
“我瞧见怀生哥哥了,他今日出来的晚,所以等的久了些。依旧那么俊朗好看,不知道今年他生辰时能否归家,好赖能见他一面。”
“他已经连续六年没有回家过生辰了,况且上次生辰宴办的也并不愉快,今年怕是...”
王媛媛越说声音越小,看了看明显失了兴奋劲,脸色略显黯然的苏欣,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怀生哥哥名为俞怀生,苏欣喜欢俞怀生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
从俞怀生尚未去寺庙当和尚前,一次偶然救了年幼的小苏欣,苏欣便喜欢缠着他。
直至那年寒冬,俞怀生彼时才七岁。
他手提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然不见。
头上戴了顶灰白的毡帽,平日身着的锦服也褪下,换上了粗布衣服,整个人都灰突突的。
一抬头他瓷白的小脸映着雪色,面无表情,眼中没有太多生气,周身似是又冷了几分。
俞怀生是他们这群少爷小姐中最为年长的,平日里话不多,脾气也温和,总是很照顾他们这群混世孩童。
这群孩子中数苏欣最喜欢俞怀生,苏欣性子跳脱,又爱捣鬼,常常惹下乱子,俞怀生却很少责备她。
每当她惹下乱子,俞怀生从怀中掏出一个洁白的帕子,里面包着几条酥糖。苏欣一见着酥糖,两眼瞬间亮晶晶,嘴角也闪着可疑的光。
她立马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保证绝不再犯,团着两只莹玉般的小肉手不停的拱手拜拜耍宝要糖吃。
那模样看的俞怀生也难得的展颜笑了笑,这一笑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衬得他愈发俊朗。
把原本眼中只有糖的苏欣看呆住了,一时间不知嘴角的晶莹为的是哪般了。
周围的小魔头不晓得是谁鼻子如此灵敏,顺着酥糖的甜香味就来了,这可了不得,大家纷纷上前争抢。
苏欣这时哪里顾得上欣赏男色,抓起两三条酥糖就往外跑。
跑到人群最外头,果然见到王媛媛落在最后,等轮到她估计什么也没有了。
苏欣很仗义的分给王媛媛一条酥糖,然后一扭头的溜个没影。
王媛媛正要低下头看看手中的酥糖,手心赫然又被李家二小子李恒峰塞了一条酥糖。李恒峰塞完糖,害羞的像一阵风一样也冲了出去。
媛媛攥了攥手中的两条酥糖羞涩的抿着嘴笑了起来,漏出几个小米牙甚是可爱。
在旁的王家嬷嬷一面感叹自家小姐天真烂漫,一面咋舌这群哥儿姐儿的活力。看着后面跟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别家嬷嬷们,不禁对自家小姐更是怜爱。
酥糖本不是很难得的零嘴,几个少爷小姐家也都富有。
只是早年间俞家家中底蕴深厚,与京城中权贵常有来往,所以时常有许多新奇珍贵的玩意和吃食。
整个豫国中最好吃的酥糖只在京城的品鲜阁中有,哪怕像他们这种身处益阳城这种较为富有的府城都吃不到。
也是此份独特,叫这群傲娇的公子小姐们愿意听俞怀生的话,把他当大哥哥的原因之一。
时光冉冉,稚童跳水玩土,习字读书,俞怀生皆看护着这伙孩童。
可未曾想到这样温润如玉的俞怀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就出家了。
那天夜里他只身一人,身边不见俞家家仆,来到寺庙前,乌黑的夜里一团团火把照得明亮,这里已经有一群早早得到消息的小人儿排成一排等候着。
正是俞怀生的小跟班们,他们约好偷偷跑出来,以为家中大人都不知晓。
其实早有家仆在暗中跟随着,却也没有多加阻拦,算是这些年各家长辈们对俞家怀生哥哥照看自家孩子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