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凌也没什么要紧事,无非是些宫里的宫外的趣闻,挑着零落喜欢的说。
“对了凌凌,我昨天听说大魔头越狱了,真的假的?”
空气安静了片刻,江展凌见阿许仍在闷头吃饭,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没有兴趣。
江展凌小声对零落说,“是有这回事。不过你别怕,已经全城贴好通缉令了,今天连城门都有重兵把守。”
“什么?”这下零落坐不住了。
城门有重兵把守,那她还怎么跑路啊?
“怎么了落儿,你别担心,那个魔头虽然逃了出来,但他在牢里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什么。我一定会尽快抓到他的。”
零落心不在此,胡乱点点头,兴致缺缺地拿着筷子,一口也吃不下。
圆桌对面,阿许一直安静吃饭。时不时地抬头一瞥,盯上了江展凌左手食指上戴的戒指。
他现在失去记忆,但隐约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个江湖人,而江展凌的戒指非比寻常,极有可能是皇室之物。朝廷和江湖一向不太对付,明面里谁也不让谁,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跟江展凌起冲突其实并不明智。
收回目光,他继续闷头吃饭。
零落看他吃得认真,怕他吃不饱,赶忙吩咐人再上两个菜。她的目光格外温柔,就像老母亲看着儿子似的,越看越满意。能吃是福,能吃就不怕养不活了。
等阿许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块肉,饮了一口茶,又以手帕擦了擦嘴之后,零落才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走了。”
“这么急吗?”江展凌急忙把小厮招进来,“身上多少银子,都拿出来。”
小厮委屈,把怀里的袖里的腰里的全都交了出来,足足五百两。
“落儿,这些钱你拿着。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有难处务必来找我。”江展凌把银子包好交给零落。
零落突然不舍,“凌凌,要不我……”
“殿下,不好了,钟大人带着世安公子来了百怡楼,那架势,好像是寻人的!”六皇子的侍卫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零落一听,赶紧抓起阿许的胳膊,头也不回,“凌凌,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落儿!”
江展凌来不及留人,零落已经拉着阿许从窗户翻了出去。他只恨钟亦衡来得这么不是时候,正撞在他压抑许久的怒火上。
“钟大人,好,正好。我倒是要问问,他是怎么待落儿的,非得逼得她离家出走。”江展凌气冲冲地走了。
那边六皇子跟钟捕头针锋相对,这边零落拉着阿许,拼命地跑了半天,终于逃出了百怡楼。
零落累得直喘,“你怎么,不会武功啊……”
阿许面色平静,无辜地摇摇头。
零落更加奇怪,“你怎么,也不累啊……”
阿许仍然无辜地摇摇头。
零落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看你骨骼清奇,吃两顿补补,说不定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阿许对她的靠近有些抗拒,“我,我不会,武功。”
零落越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就越想逗他,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告诉你,你的命是本女侠救的,医药费也是本女侠出的。现在你失忆了无处可去,我还不怕麻烦把你带在身边,这说明什么?”
阿许迷茫地看着她。
“说明我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知不知道?”
阿许听她胡扯,不禁嘴角一抽,但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哎,这就对了。等会呢,我就带你出城。咱们先去……先去青州!青州的点心好吃,尤其是德宏楼,连皇帝都说好!我早就想去尝尝了。”零落的双眼放光,似乎是十分期待出城以后的生活。
“我还,不知,你,是谁?”阿许说话有些吃力。
“我是……”零落下意识想以钟府身份自我介绍,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她已经决定脱离钟府了,告别过去就从眼下开始。
“我叫零落,意思是‘凋零的落叶’。我在灵清寺长大,收养我的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恰逢秋意渐浓,漫山落叶,所以我就有了这个名字。”零落的身世有些凄惨,但她的语气却并不悲伤。
“零落,”阿许念了一遍,“你,姓零?”
零落身子一僵,这可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在灵清寺一直生活到十二岁。女子还有三年便是及笈,灵清寺里不好安置她,便想为她找一户好人家收养。
当时赶上钟亦衡去灵清寺上香祈福,零落听说他是天下第一神捕,心里便有了打算。她想,要是能跟着钟亦衡学武功,学办案,说不定就可以查明自己的身世了。
后来,经由寺里师父帮忙,她果然顺利被钟亦衡收养,成为了他第二个徒弟。钟府的人尊称她一声零落姑娘,还给她安排了独立的院子。七年来,在生活起居方面,钟府没有亏欠她任何。
但同样是这七年来,钟亦衡对她不管不问,甚至连“钟”这个姓都不肯给她。表面上,零落是钟府二小姐,私下里,零落却成为了别人的笑柄,就连奴才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份罪是零落自找的,她受了七年,现在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