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的工夫苏昭便呕了两三回,等最后束好发,披好衣,她已经什么心思精神都没有了。
“罢了,我自躺一会儿,你们也去歇一歇。”适才苏昭还觉着自己没能去迎接远客颇是失礼,到了这会儿她却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去跟着添乱。就她这样走一步挪三挪的,也不知是去周全礼数,还是去给人添烦。
“姑娘,三姑娘吩咐人送来的点心还没......”
“暂就用冰镇着吧,我这会儿是什么都吃不下了。”苏昭倦倦地就要往榻上偎,方才挨了个边儿,就听外间一小鬟报:“姑娘,大夫人、二夫人兼二位女客来了,请姑娘入房去见上一见,大夫人说了,若是姑娘不便,她们自来也可。”
翡翠闻言便是一喜,她只怕苏昭日夜地这样倦懒,回头再睡出毛病来,这会儿听着外头来客,姑娘也可打起精神去与人玩笑一回,多胜过在这里难熬难受。
翡翠一面应着外头,一面回头来请苏昭的话,苏昭见是这样,也只得强作精神,吩咐翡翠先到外间儿迎候,她自己慢慢地复整了整形容,这才缓缓地踱步出来。
还没进屋,苏昭就听着一阵谈笑热闹,这样纯然的欢喜教她心中无端地开阔了几分,绕帘而入时面上也便带了十分的笑。
彼此厮见过,苏昭一面瞧着桌面上摆着的各色果子,一面问方才笑谈为何。
连澄最是个开朗利落的人,这时也不将自己当做外人,也不将苏昭当作陌人,只管着自己拿起了一颗果儿,往前凑到苏昭眼前:“姐姐,这是你房里的点心,是什么呀?怎么这样好看,还这么甜滋滋的?”
苏昭看时,见桌上雪白的瓷盘中搁了数个硕大的时鲜果子,这倒罢了,奇的是这些果子外头都裹了一层形如莹冰的壳儿,瞧着格外爱眼。她一时也瞧得怔住了,听连澄追问,这才将它接过手来,含笑摇了摇头。
“这东西问我家大丫头是没什么用处了,大约又是三丫头作弄出来的东西,大家一尝,作个新鲜也就是了。”江彤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自得的笑,偏偏口中全然是谦虚排让。连姨妈含笑睨了她一眼,也自己拿了一颗过来品鉴。
“这又是什么名堂呢?”苏昭但觉此物触手生凉,略一沾口,便尝到了一股极为清新的甜蜜。这甜味与她以往所食的糖蜜之物俱不相同,不但色泽格外明洁,就连甜都像是要甜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她轻轻咬着这层糖衣,久久也舍不得咽下去。
“回姑娘的话,三姑娘院里的木槿姐姐说这叫作‘糖葫芦’,因是今日新制的,所以数儿也不多,先让姑娘尝个新鲜,若是喜欢,今后就日日送来,若是不适口......”
“我尝着很好......”苏昭抢了一句,对上母亲看过来的带着揶揄的慈爱目光,她面上一红,可也顾不得什么,接着道:“我就爱这个,你去回话,说有劳三妹了。”
小鬟应了一声,径快快地跑去回话。每回去了嘉棠轩,碰着三姑娘院里的人,她总能得些新奇的零嘴儿,因此往三姑娘院里回话这事,她们都是抢着去办的。
“瞧瞧你嘴馋的,还是个姐姐,日日地烦劳你三妹。”江彤向女儿嘴上拧了一把,可见她吃得这样香甜,自个儿心里也是一片的暖意。
“那有什么的,昭儿喜欢就行了。”唐心蓉护了一句,却也不由伸手出去拿了第二颗:“她整日里就知道胡闹,能有些名堂也算好的。”
“我瞧着这可不是胡闹,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心思了。”连姨妈自己吃完了一颗裹着豆沙的糖葫芦,又抬手阻了连澄要去取糖葫芦的手:“咱们往日所用的糖多有杂色,可这里的糖衣却莹洁如冰,这若是传到外头去......”她顿了顿:“只怕是这满天下独一份儿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