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饭,服了药,苏昭几乎是沾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临睡前她问过楚楚的所在,又紧紧攥住唐心蓉的手,才肯合眼休息。
屋中留了翡翠侍候,唐心蓉将若梅一道留了下来,有个什么,也好应对。而后她便带着苏皓苏绵兄妹俩到了外间暂坐休息。
兄妹两个都是一样的苦瓜脸,唐心蓉给他们二人盛了热汤,让两人安心坐下驱驱寒气。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她看向苏皓:“说说今日这事。”
她今日只忙着昭儿的事,旁事未及理会,这会儿安置好了苏昭,她也就有了些空闲。
“是。”苏皓坐着与唐心蓉行了礼,才道:“我已审过几个聂宅的小厮护院,今日这事,的确是全衡一人所为,且......”苏皓有些犹豫:“目下看来聂麟并未参与,照孩儿看,聂麟虽该死,但并没有欲害长姐之心。”
“无心有意。”苏绵气呼呼地喝了一大口热汤:“今日种种,他至少也有九成的错。”
苏皓很认同这话,只是方才审问过程中得了一些消息,让他心中不能不存了许多的疑虑,对聂麟的痛恨失望也一直存着疑影儿。目下许多事都没有理清个头绪,聂麟那头儿还要与父亲二叔密谈,他心知此中必有内情,但此时仍旧开不得口。
这次回来,许多事都已经变了,在北院时柴嬷嬷的一举一动犹在眼前,这府中已经存了不少的暗棋,此后言行,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了。
他一口饮尽姜汤,起身道:“我现在就去看一看,有什么消息,明天来告诉二婶。”转眼瞧见三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他便又补了一句:“也告诉妹妹。”
苏皓走后,唐心蓉才伸出手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儿:“不用苦着脸,今日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不管有多少烦难,总都会慢慢解决的。”
天明时雨才将将停住。唐心蓉在栖霞院守了一夜,这会儿又放心不下女儿,转道过来瞧了瞧她的寒暖。
苏绵这时辰依然没能起身,唐心蓉坐在床沿,拿过帕子抹了抹她颈窝的细汗,又转头轻声问:“昨晚玥儿又被梦魇着了吗?”
“回夫人的话,姑娘昨夜睡得安稳,是快天亮时才说起了梦话,这次好像并不严重。”木槿回了话,又递上一块棉帕:“夫人,姑娘这两日虽说渐渐地好了,可若是强行唤醒,她一天都会很不舒服......只是今日究竟是大日子,您看是不是定要叫姑娘起身?”
“不必。”唐心蓉犹豫了片刻,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容和轻蹙的眉头,心口便是一阵闷痛:“外头的事有我,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她,旁事勿理。”唐心蓉在这里洗漱了一番,略略整了整精神,便一径往前院去了。
“今日纳征,想来定有许多的珍奇宝物,回头家里点过了,定会拿来给姑娘瞧,到时也让姑娘热闹热闹,高兴高兴。”双福看着木槿蹙眉不语的模样,不想让她太过忧愁,自己强笑着说了一番热闹话,可脸上也都是藏不住的不开心。
木槿倒是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她摇摇头,转身回了寝阁,拿起针线慢慢做着。
珍宝再多有什么用?皇家用这些死物来换苏家女儿一生的幸福,就算是龙肝凤髓,金心玉魄,这府里又有谁会稀罕,谁能甘心?
“也不知道姑娘梦着了什么。”双福看着苏绵眼角沁出来的泪珠儿,禁不住凑近了细细去听:“我好像听着了个‘风’字......”
木槿将她拉起来,将帘帐掩好,合身坐在了脚踏上,轻轻按了按额头:“什么风啊雨的,今后不许混说。”木槿叹了口气,呆呆望着一处出神。
先时夫人也想知道姑娘梦中都见着了什么,可怎么听都听不清楚,听不明白。
后头是云鹤仙师说了不必强求,才没有再追究下去。
她们心里着急,心疼,可也到底难除了姑娘这病症。
好容易姑娘较从前更好了,却又添了这样一个梦魇难醒的弱疾,如今也只盼着这病症快些过去,否则入了宫,只怕更添烦难。
日头渐渐地上来了,苏绵也迷迷糊糊地起了身。
梦中残余的心悸仍未消散,她却已几乎将梦境忘了干净。
寝阁外有丫鬟求见,苏绵更了衣,也想出去散一散。
出得寝阁时,双福落了一步,回头提了个厨房进上来的红漆圆盒来,里头是一些点心小食,姑娘出去散步,寻个安静雅致的地方用一些也好。
“姑娘,你为什么总往左边瞧?”外头阳光正好,昨儿一夜风雨,这会儿碧空如洗,空气湿润清新。双福跟在苏绵身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一句,倒将苏绵给问住了。
苏绵又往身侧瞧了一眼,仔细一想,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让她认真说来,她又说不上什么根由。
主仆二人齐齐将这话略过,见着那传话的小丫头,苏绵让人给她抓了把果子吃,笑吟吟地问她有什么事。
“姑娘,宫里送了两位教导嬷嬷来,此刻就在大夫人屋里,大夫人说让奴婢来瞧瞧,等您有了空,吃过了饭,歇好了,再让奴婢侍候您过去见一见。”
“伯娘今日看着还好吗?”苏绵让摆了桌,打算在院里吃过饭就到伯娘屋里去看一看。
宫中的嬷嬷且不提,她担心伯娘的身子,也担心伯娘知道长姐之事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