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顺帝坐在谢幸安身侧的一片阴影里,占着个末等文官位次,几乎没什么人看见他,更无人稀罕跟他搭话。
由于他常年不上朝,许多朝廷大臣根本不认得他,他倒觉得这样正好,还吩咐着颖国公等几个熟悉的近臣少胡说八道,别泄露了他的身份。
“要是让他们都见过,认识了朕,那朕以后还怎么放心溜出宫去上街玩?”承顺帝斜着身子靠在谢幸安耳边道,“你说是不是,幸安?”
“咳,陛下说的是。”
谢幸安偏过头望了望自己的右手边,给张迟锦留的案桌一直虚空,看来他昨日是真喝多了,到这时候也没能爬起来。
新郎敬酒时,孙平澜在依次敬过在朝廷居于高位的大人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谢幸安那一头。
他本来没想搭理,但又无法不去注意到谢幸安身边的承顺帝。既不能不敬,还不能暴露皇帝老子的身份。
孙平澜别扭了半天,持着酒杯冲着谢幸安的位置稍稍偏向了左边,躬身一拜。
“稀罕,状元郎居然拜起了探花,可真稀罕!”
承顺帝听见旁边有人嚷嚷,轻笑一声对谢幸安道:“人家敬你,不接过来?”
谢幸安知道孙平澜不怎么待见他,二人虽同处翰林院,但出于种种原因,明显谢幸安更招人喜欢。
谢幸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回礼道:“恭祝孙兄新婚之喜。”
谁用你假惺惺的?
孙平澜很想骂眼前的小白脸,但注意到不远处有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正盯着他看,便只能客气道:“多谢。”
承顺帝又跟谢幸安私语:“他就是今科状元郎?敷粉了吧?怎的敷粉了还没你好看呢?”
谢幸安要脸,生怕被人听到,赶快去劝:“陛下,莫要胡说了。”
孙平澜又不聋,他再次默默地鄙视了一把谢幸安。
等到天色已晚,宴席里也渐渐要散了。何矜吃饱喝足后刚要起身,孙妙怡又问她:“阿矜,我要和公主去找雪姐姐闹洞房,你要去吗?”
“不去了。”真是晦气。
孙妙怡跟福宁公主只知道她二人一向关系冷淡,但她们却不知道,杜雪合居然会使这种暗中下毒害人的手段。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证据,何矜暂时并没打算把这种腌臜事抖落出来。
等到何矜独身刚踏出颖国公府的门,等着自家的马车赶过来时,突然过来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要摸她的脸,嘿嘿笑道,“有美人,这有美人儿。”
何矜后退了几步冷淡道:“这位大人,喝多了吧?”
岂止喝多了,这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从高善那里买官入仕的混子。
大汉并没放弃,接着迈步过去相逼:“美人想知道我喝多没喝多,让我亲一口不就得了。”
旁边已经有混子团伙开始起哄了。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美人儿,何二小姐吗?”
“那就不打紧了,听说何二小姐玩得很开啊。”
何矜皱眉环顾一周,无论男女都是对她嗤之以鼻甚至看好戏的神情。她想跑进去找还没出来的寿康侯,但早被人堵住去路。
“美人玩得开,那不是正好吗?”
何矜才想瞄准那人的要害一脚踹过去算了,却不知道被哪里窜出来的个人挡在身前。谢幸安淡淡说:“冯大人,还是赶快回府喝醒酒汤吧。”
他又低声回头说:“别怕,我在。”
何矜刚吃了不少酒,面色绯红地点点头。
“哪里来的小白脸?想英雄救美?”大汉想接着骂,身边的人飞快附到他耳边说了句“他是谢幸安,陛下极看重的”后瞬间改了口,“你……你,好小子……这次就让给你了吧。”
谢幸安:“……”
等大汉嘟嘟囔囔地走远后,谢幸安才要回头安慰何矜,但他没顾虑到二人直接的距离,提前也忘了打招呼,此时猛地一转身,刚好用温热的嘴唇,触碰到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