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幸安并没答张迟锦的这句话,只顾着低头抿了一口酒问道:“张公子,我与你不过才见过两面,你此番邀我来吃酒,到底是为什么?”
他还忙着备考春闱,才没那么多闲工夫陪这个浪荡公子哥胡闹。
“哎呀幸安,你也知道我才来京城,没什么相交的朋友。”张迟锦无比热情地扣住谢幸安的手背,还包在自己掌心里揉了揉,“你可是我在这唯一的兄弟啊。”
谢幸安一阵打颤,就想把手拽出来,拽了两次都没成功,只能放弃了,别别扭扭地说:“张公子,你难道不知我……”
张迟锦随口夹起一粒花生米填到嘴里,问着:“怎么?”
谢幸安接着道:“你可听过京城里那些传言……”
“行了行了,不必说了。”张迟锦摆手打断谢幸安的话,“我这人说话做事全凭感觉,从来不会听别人的。你既然都说了是传言,人言就没有都能信的,不管是一百还是一千个人都是如此,万人甚至天下人都众口一词的事,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张迟锦说完正经话后接着抬了下巴就冷哼一声:“再说,京城里的人还都说我的小矜儿不好呢,我看就很好,他们就是嫉妒,嫉妒我们小矜儿的美貌。”
“啧啧,你看看,他们的人心多肮脏。”
张迟锦瞅着谢幸安皱眉头一副说不出话的模样,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膀子就问:“幸安,你说实话,你不会也喜欢我们小矜儿吧?”
谢幸安听了这话,瞬间感觉自己喝了假酒,有点上头,但还是毫不迟疑地说:“不喜。”
他一不以貌取人,二没受虐倾向,只要他脑子没病,按理说怎么着都不会喜欢这么……与众不同的何二小姐。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张迟锦这就完全对谢幸安放了心,“我可听人说过,只要兄弟两个不去争抢同一个女人,多半是不会闹掰的。”
然而单纯如张迟锦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没两年后,谢幸安把何矜拐回了府,留他一个人在暴风雨中痛哭。他怒骂道:“谢幸安你令堂的,你说话不算数!”
谢幸安还是那副装出来的翩翩君子模样,一本正经道:“迟锦,节哀。但我的确没跟你抢,是我娘子自己要跟了我的。”
咳,扯远了。至少现在,天真无邪的张迟锦还沉浸在有了这么个好兄弟的喜悦里。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张迟锦从怀里一张叠着有些泛黄的纸拍在桌上,“这是你谢家的别庄,我爹买下的,你搬回去住吧。”
谢幸安未看一眼,当然也并没收:“多谢,但不必了。”
张迟锦早就料到了,像他们这种正人君子之流,最讲究什么“君子固穷”、什么气节傲骨。张迟锦却觉得,都是鬼话,要是活活穷死、连命都没了,还要气节有个屁用?
“你拿着便好了,买都买了。反正我家房产有几处,怎么都住不完的。”
张迟锦的话,对于此时只有个茅草屋定居的谢幸安来说,简直就像在太监面前炫耀今儿逛青楼又大战了几个姑娘一样。
得亏谢幸安没那么小心眼,他可没往那方面想。
“啊,我爹说,他能入仕做官,还要多亏了你爹……额,令尊的举荐。令尊当年帮我们的,也不止这区区一处房产可抵的。”但张迟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说得多错得更多,“本来我爹想把谢府赎回来的,但你原来的家也太大了,我爹实在买不起。”
谢幸安:……
张迟锦这孩子可虎啊,他真是张尚书亲生的?
然而当时真实情况却是,张迟锦翘着二郎腿听完他爹说完当年和谢璧的这些往事后,朝堂的东西他没懂多少,毕竟弯弯绕绕的也太多了,他只听出来张尚书对谢璧的虚假兄弟情了,愤愤不平道:“不是我说,爹,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张尚书抬手就是一个爆栗,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东西?你是谁的儿子?啊?我当时如若走错一步,你如今的境况说不定比谢幸安还惨,他还能有望考个科举,你会个屁?”
张迟锦并没因为自己仗义执言反被揍而气馁,反而继续软磨硬泡,最后居然真的磨到他爹出银票买下了谢家的别庄。
“反正言而总之,谢家这个别庄本来就是你家的,以后就归了你住了,除了你也没人进得去,爱要不要。”张迟锦状似无意接着说道,“横竖你也无所谓,你就忍心你爹娘的牌位,就安置在那个破茅房?”
反正他现在怎么也回不去了。
谢幸安明明嘴里没食,还是觉得差点噎住:“你……”
他怎么觉得张迟锦这个玩意,似乎一直在说好话做好事,但不怎么让人好受呢。
张迟锦当然还存着私心,他觉得谢幸安这个好兄弟只有先解决了自己住房的基本问题,才能有剩余精力帮他出谋划策追妻。
何矜感觉自己听见福宁公主跟高莅只要多说一句话,就觉得浑身刺挠。
福宁公主告别高莅后,回头看着何矜和只蚕似的来回蠕动不停,伸手默默她的脑袋:“怎的了?阿矜的背还疼吗?”
何矜嘟着嘴不满道:“背不疼了,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