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矜又伸手跟夏荷要了银两递过去:“那你拿着,再把豆腐坊赎回来吧。你既然说了你会做豆腐,我就信,我信你肯定把豆腐坊开得红火。”
“嗯。”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目光灼灼。
何矜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妇人:“你知道我们做达官贵人的,动不动就爱仗势欺人,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没好好待她,你就完了。”
妇人长久地跪下磕头,连说再也不敢。
小姑娘缓过神来,对已经坐回到马车里的何矜连声夸道: “姐姐你不但人长得好看,心肠还好,和仙女一样。”
何二小姐心肠好?老鸨却觉得见了鬼了。
发了疯还差不多。
何矜礼貌回笑,她清楚记得在原书里天香楼是怎么臭名昭著。
这个大太监手下的开青楼,干得都是些再龌龊肮脏不过的行径。非但时常逼良为娼,还把里头不少的姑娘供给太监们狎弄,就算是再惯混迹于风月场的,只要落到那些没根的东西手里,也基本会被折磨得十死七八。
妇人或许不知,但何矜清楚,把人送这里边去,还不如直接抹脖子自尽。
后来这个丧尽天良的淫.秽场所还是被朝廷里的扫.黄大队长谢首辅查封的。
何矜虽没谢幸安这么大的本事,但“路见不平一声吼”还是能干的。
京城的街头巷尾里吃饱了撑得的人到处都是,每当出了什么十分新鲜的大事,一经过他们不懈努力的口口相传,比圣旨下来得都快。
“知道吗?今日有个在街上逼良为娼的,遇见个好心的高门小姐,不但把人救了,还给了好多银两呢。要不你们猜猜,这个好心的小姐是谁?”
“还能是谁?福宁公主?颖国公家的?武清伯家的?还是随便哪个大人家的?”
“不不不,都不是,你们打死都想不到的,是寿康侯家的!”
“他家?嗷,也不算太出奇,看来何三小姐只是娇纵了些,本性倒是善良的。”
“不是何三,是何二!何二小姐!”
“她?怎么可能?你睡傻了?这种行善积德的好事什么时候能跟她扯上关系了?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她有什么好名声吗?谁会脑子有病冒充她?冒充她有什么好处?”
“说得也是,那……该不会是那银两上头都有毒吧?啧啧,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好恶毒的女人。”
“一定是了,可怜的娘三个,就这么折在她手里了。”
……
谢幸安听见这些话时,并没有驻足,只是忍着腿疼赶路匆匆而过,他听得不清楚,也无暇想太多。
只是他想破头都不明白,怎会何二小姐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怎能恶毒到如此地步,以及他到底哪里得罪过她,让她这么看自己不顺眼,非得处处折辱了。
“幸安,来了啊?等了有一会了吧?来来来,快进来。”张尚书刚下了轿辇,就看见早在门外等候的谢幸安,随即一片热情地搂了把他的肩膀,赶紧拉他进了府。
谢幸安一身再平常不过的衣裳,但他气质清冷出众,那股子正直傲骨简直是浑然天成。
张尚书长久地望着他,就像看见当年的谢璧似的,心里顿觉不是什么滋味,嘬了口茶长叹一句:“我与你父亲是同年入朝为官,可惜当年那事发生时我在外赴任,尚未回京,所以并没听到多少风声。今年才刚调回来,可没想到你家,竟就这么倒了,只剩下你了,还好剩了你啊。”
谢幸安坐在圈椅上,垂着桃花眼,并没回话。
“幸安呐,我这次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张尚书看这个这么本来前途光明的小孩落魄成了狗屎,估计吃饭穿衣都是问题,就觉得无比叹惋,“或是你若有什么难处,自当对我讲。毕竟我和你父亲还有旧日的情谊在,我能帮自然会帮的。”
“多谢张伯父。”谢幸安拱手施礼,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才开了口,“幸安正打算过几日考春闱。”
北辰明文规定,科考每三年一次,凡年满十五的男子均可凭此提名金榜后,进入仕途,辅佐天子。上一次科考时,谢幸安刚满十四,只能又耽搁了三年。
张尚书的脑子一阵懵,手不自觉晃着,一杯茶差点没拿稳。
这孩子到底,还是想走他父亲的老路啊。
“幸安呐,你……”
“张伯父,我只有进了朝中,才能有机会亲手给我父亲,给那些被枉杀的,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洗雪沉冤。”谢幸安虽不见有多激动,也早憋得双眼通红,“张伯父,如今宦官专权,再这么下去,北辰岌岌可危啊。”
张尚书心里也十分清楚朝中情形,简直一片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皇帝甩手不理朝政,清白正直的大臣一个个被驱逐出朝廷,能担任高官的全是靠着给大太监送礼得来的。即便如颖国公、武清伯、寿康侯之流,也多少都和权阉沾点关系。
更不必提他遇见了据说是上次的头名状元时,发现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连“膺”和“赝”都分不清楚。
张尚书简直感觉天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