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爷去了,章氏又没了,府上后院,以后谁不得听沐姑娘的?
厨房那边日日紧着顶好的吃食送,便是不去嘱咐,怕是都发觉不了。
他吩咐好厨房,刚想返回去,就瞧见蒋经屿已和旺儿一前一后出了院儿,往书房那边去了。
会试在明年春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了《算术详说》和押题卷的基础,只要在其上稍加难度即可。
“歇会吧,仔细眼睛。”
沐琬从书中抬起头,蒋经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秋日阳光给他通身镀了层金边,温柔了脸部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声音比秋阳更柔,轻蹙了眉头,好似不满她整日费心熬眼,又怕因此耽误了她写书。
沐琬绽开一抹笑意,顺从的起身,“好了,歇会儿。”
蒋经屿走进来轻拥住她,沐琬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传出,“怎么了,抱来抱去的。”
他才不管,蒋经屿紧了紧手臂,从前多少次被她勾的想亲近几分,却总顾忌着礼法不敢随心所欲,可如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自然是想抱就抱。
向喜瞧见两人上来就这幅模样儿,踮着脚儿悄悄溜了出去。
沐琬伸手回抱住他,摸到了貔貅纹路的腰封,“一起吃饭吗?”
蒋经屿得意的扬起眉毛,“自然,娘子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果真是夫妻同心。”
沐琬却不信他花言巧语,以前可没看出他这么能说,“难不成你就是为着吃饭过来的,时辰早了点儿吧?”
“算上咱们温存的功夫,不早了。”
低音炮在耳边炸开,沐琬像只受惊的小兔儿跳开,又被他带回怀里,“跑什么。”
蒋经屿毫不掩饰的欣赏着她白嫩的双颊渐渐染粉,瞧沐琬又要羞恼起来,这才赶紧转了话头,“爷自然也有正事同你说。”
“郑夫人?”
沐琬没料到,秦氏真的会联系自己,且还是郑大人的夫人。
“那上次在竹墨斋遇见,难道是有心人安排?”她不安的揣测。
蒋经屿宽慰道,“上次的事情应该是偶然,郑夫人恐怕也没想到,一个小有文采的姑娘,实际是那么的——”
沐琬眨眨眼,长而翘的睫毛忽闪着,专注等他说下去。
“那么的颖悟绝伦,”蒋经屿看着沐琬明显自得的弯了嘴角,坏心眼儿的继续,“大智若愚。”
“什么!”
沐琬惊呼一声,皱着小鼻子吸气,“我可聪明着呢,表里一致的聪明!”
满脸忿忿,竟没反应过来被人带偏了。
蒋经屿开怀大笑,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愉悦,沐琬反应过来这是故意耍她呢,立马用粉拳招呼上去。
两人打闹一阵,蒋经屿正色道,“我们得准备下,等郑夫人来的时候怎么自然地告诉她琉璃宝砚真假的事情。”
沐琬点点头,“如你所说,那江世铭真是个无耻之徒,可若是郑大人清廉,便是咱们给他真的,郑大人也不会收,到时候查办了江家,宝砚不会物归原主么?”
“问题是,”蒋经屿认真道,“爷还真不太了解郑籍的秉性,且万一冒险给了真的,江世铭转手把真的卖掉,然后花钱随便仿造一个糊弄怎么办?爷到时候就是冤大头了。”
沐琬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隐患,当下答应了,二人商量怎么告诉郑夫人不提。
高大的树杈上,昭龄看着远处缓慢移动的黑点眯了眼睛。
那不是昨天宴会上勾引大人的丫头么,怎么没被江府接走。
悦织艰难挪动着,可从城里回家还要好远,最关键的是,她唯恐再被爹典当了,脚步走的越来越慢,竟不知茫茫天地间要往何处去。
如果是有心演戏,那的确称得上高级细作了。
昭龄假装看不见,任凭小丫头一步步从苏家附近走开。
“你站住!”
悦织听到一声高喝。
刘力轩派来的小厮到苏家门口堵人没堵到,反而被门房刺了几句,便疑心这丫头被苏老爷看破,已经扣下享用了。
以公子的性子,知道此事定会勃然大怒,不过活该,到时候就是苏家倒霉,和他是全然无干系了。
以为出个酸秀才就能得意上天?
刘家小厮冷笑,轩公子的手段,真能让他们上天。
他都想好怎么添油加醋了,谁知回去的路上顺便到相好处偷了个香,再出来就恍然看见悦织丫头的身影。
她老子押她到赌档来的时候,他就见过,十有八九错不了。
果然,前面人的身子一僵,不动了。
呵!这么多年,让站住就站住的,只她一个了。
刘家小厮疾跑两步到了近前,“悦织,你怎么偷跑!”
悦织脸色煞白,蠕动了两下唇瓣,终归没说出话,刘家小厮哪里有耐心看她玩哑剧,直接动手要拽走。
“跟我走!”
悦织挥舞着手臂反抗起来,动作不大,跟没有似的,可眼泪花子倒掉了不少。
昭龄皱了眉头,别开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终于,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随着风声飘入他耳朵里。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