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世铭那日去了怡翠阁,见到雏妓玉芳娇小可爱、秀丽动人,当下便决意要为她梳拢。
可那老鸨吴娘子凑了县里半数的富户过来又岂是易事,自然不肯轻易松口,要等玉芳献技之后,公开竞价出售。
江世铭刚榨了肥羊,自然爽快得很,便和汇海赌档的刘二郎在二楼观赏的好位置落了座,像章老太爷、王公子一些风月场上的常客自然也陆陆续续到了。
玉芳好舞,腰肢细软,特特露出肚脐一截雪肤来,伴着琴声清扬而起,道不尽的风流妩媚。
底下看客纷纷叫好,待到出价的时候,几位富家贵客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把价钱抬到了五百两之高。
江世铭脸色难看,他虽捞了笔钱,也不过八百两,这两日挥霍置办已花去一百多两,剩下的钱还打算多使唤些日子。
再说玉芳好虽好,不过一雏妓,又非什么稀罕物,享用一晚而已,哪里就要得了这么多银子。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刘家公子也在旁边起哄,倒让他骑虎难下,最后几乎是绿着脸领了玉芳去。
也罢,春宵苦短,定要好好快活才能回本。江世铭带着火气还没纾解,谁知那玉芳刚进房门,就忽的软了身子倒在地上。
江世铭踢她两脚不动,过去一摸鼻息,竟是半点动静也无,慢慢流出两注细小的血流,这才慌张叫了吴娘子,众人纷纷赶到,玉芳早已回天乏术,香消玉殒了。
因他本就是典史,狱中阎王,谁还敢报什么官,只围过来等他收场,江世铭断定有人下毒谋害,命捕快把玉芳抬去衙门了,让仵作一验,果然不假。
江世铭白花了五百两却连个人都没摸到,还被人捕风捉影的瞎编排,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誓要抓住凶手挫骨扬灰。
只是下毒之人却好似人间蒸发,怎么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县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若是典史连犯到自己头上的案件都查不出来,那不成了笑谈?
江世铭坐不住了,想起蒋经屿行事果断又有手腕,这才命小厮去请他来衙门商量对策。
蒋经屿因精神不济,旁边坐着的沐琬又呜咽不停,闹腾的心烦意乱,哪有心思管他的闲事,再者查案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便叫那小厮回去等着,自己胡乱眯了一觉才去。
到了县衙,一碰面江世铭便拉着他叫苦,“那天人多眼杂,比庙会还热闹,虽知道玉芳上台前吃了茉莉酥和云片糕,但须知这些糕点过了多少人的手,又有多少人有机会去下毒,查起来何曾容易。”
蒋经屿问道,“那你审问的结果如何,拘了何人?”
江世铭叹口气,一掌拍在大腿上,“何曾拘得什么人,到场的都是面子上过得去的朋友,就像章老太爷,还到房中跟玉芳叙话儿了呢,这怎么论?只问了伺候丫头跟她姐玉兰,两个都哭成了泪人儿,说不出半点有用的。”
“既然如此,终究是笔糊涂账,不妨对外说那玉芳是自己误食了什么,比方耗子药,或者让仵作鉴定有心疾。”蒋经屿边想边说,抿了口茶,“总之是与你名声无碍。”
江世铭眼珠转转,恍然大悟道,“哥说的极对,我真是当局者迷了。不过现在外面众说纷纭,有那糊涂的甚至连我都编排上,如果出这么个不咸不淡的结果,定不能服人。我须快点找个别的理由混过去。”
蒋经屿看他目光闪烁,心道这是要寻替罪羊了,却也不干他的事,只淡淡的,“你有成算就好。”
江世铭舒展了眉头,复又恨道,“可我却不甘放了真凶自在,这几日正是一直铁了心要把那混账揪出来,好解口恶气!”
“解气的事情可以过后慢慢查,可眼前要紧的不是名声么?”蒋经屿说的慢条斯理,江世铭这烂摊子他可不想多掺和,那些个脏污事儿就让[这留个伏笔]他自己琢磨去吧。
好歹议妥了方向,两人又略谈谈家长里短便散去。
再说沐琬肿着圈儿手腕子回去,可给向喜心疼坏了,这爷下手也忒没个轻重,姑娘细皮嫩肉怎禁得住。
比起肉皮子上这点小伤,沐琬更伤心那打听消息的事儿,消息闭塞不通,做再多努力恐怕都成效甚微。
可蒋经屿这邪门的脑袋,一心认准了她意欲“勾引”,怎么也解释不通。
沐琬气闷,求人不如求己,便是瞎猫去找那死耗子,她也再不跟蒋经屿开口了。
不幸中的万幸,蒋经屿抓的是她左手,否则真要耽误事业。向喜给她冰敷了手腕,沐琬虚扶着点又翻了遍往年的题。
当考生们拿到押题卷的时候,已经很迫近考试了,作为上考场前最后一道关,出题既要有难度也要大胆。沐琬鼓励自己打开思路,不再局限于日常的练习。
若说今年发生的大事,跟她切身相关的就有一件——暴雨。
入夏来暴雨连绵不断,在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洪灾,排水不畅,大片大片未收成的庄稼被冲毁,给农户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今秋的赋税也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