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一阵，顾时冷静地道：“继续向前走罢。”

李迢下意识将翻乱的帛袋归整好，便见顾时他们已经各自走到石门前，端详起来。

石室是四面见方的结构，除了走进来的通道之外，另外的三面墙上都有石门。他们没有待多久，便好像各自都找到了机关，石室中一阵轻微的震动，石门一一打开，显出一片漆黑的内里。

宁霜前收回手，迟疑地道：“为什么这下面的机关这么简单？”

他们之前在外面，为了找到入口，又是把措温布的湖畔快走遍了，又是大费周章地登上日月山又爬下来。本以为到了下面机关会更难，结果却连阻碍人的陷阱都没见到。习武之人五感敏锐，然而自进入入口开始，却也不曾有过什么危险的感觉。

李迢心里亦一片茫然，电视剧里飞天遁地是假的，这她知道，那些机关原来也是不存在的么？

也不对，光凭与月亮相关联的入口和这通往湖心的通道，就已是极精妙的了。

左右看不出什么，他们先挑了右边的石门走进去。门外又是一条悠长的隧道，两侧的岩壁上凿开的小石洞里也放了帛袋，只是稀疏很多，不似之前石柜密集。李迢拆了一个，里面却是本志怪小说，仍旧抄在竹简上。

再往前走，逐渐便觉出石道有些偏移，像是变成了一个弧形。若他们在下来的时候确实是朝着措温布的方向，那此刻便有可能是在沿着湖的外缘走。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梅如故忽停了下来，她伸手在尽头的岩壁上摩挲一阵，同样很快找到了机关，石壁便缓缓打开。

那之后竟也是个石室，只不过比起方才那个要大得多，石柜也有十余座，里面放满了帛袋。这次他们已经很淡然，拆开一卷，是郦道元的《水经注》。

看来这次的石室是地貌了。李迢刚这样想，心中忽而一动。

这座深藏在地下的神秘之地，没有什么机关，却将书籍都一一细致地抄在竹简上，分门别类收整保存，倒和藏书楼很像。他们穿行在这里，就像穿行于一间间放了不同书类的房间一样。

梅如故看着这些石柜，沉思片刻，忽道：“我好像想起来，卜玉郎有一个规矩，若想得她铸剑，一律要用书籍来换，且还只收她没有的藏书。”

李迢却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卜玉郎是前朝人士，到现在已过了许多年了，很多事迹都已模糊不清，宁霜前闻言也讶道：“若真是如此，那这里便是卜玉郎的藏书室？”

话说出口，他们相视一眼，不由沉默了片刻。

远赴塞上关外，在这辽阔的措温布下筹建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空间，就为了作藏书室——

此等行径，大约也只有卜玉郎能想出来，还能将之实现了。

这间石室亦有三道石门，他们刚从左侧的石门进来，想来再沿边缘走，遇到的也是一样的书室，便选了中间的石门。

李迢很快也寻到机关，正要按上去，却好似摸到一点不寻常的触感，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顾时问，李迢回过身，借着他递来的火光，看见手指上一片细屑。

她捻起手指摩挲片刻，那细屑便纷纷飘落，余下的却残留在手上，变成一道暗红的痕迹。再回身抚上机关，更多细碎的小结块便掉了下来，手指上的暗红却更明显了。

“这是……血垢？”梅如故道。

顾时沾下一点细屑，闻了片刻，颔首道：“确实是血，不过已有数年了。”

李迢接过他递来的手巾，将手上擦干净，沉吟道：“就是说，很多年前有一个受伤的人，从这个石门进到了里面。”

从下来到现在一路畅通无阻，也未见什么打斗的狼藉，想来此人受伤是在入口外面，手上都沾满了血，显然伤得不轻。

宁霜前点点头，沉吟道：“并且，在此人之后，我们之前，还未有人走过这道门。”

这人进去之后，最后怎样了呢？是被接下来遇到的机关所杀，还是伤重不治，又或者，他最后离开了此处？

她下意识便想到了原无期，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相视一眼，却没有多说，只是擎着火把，踏进了石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