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顺意。祝我们都能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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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零陵。
三面环山,重峦叠嶂之地,潇水由南至北而过,在此处汇入湘江。潇水阁的主阁,正坐落在这奇峰险峻之处。
这当然不是他们真正的主阁,不过是用来让外界联系他们的地方。潇水阁是站在阴影中的势力,犹如心脏一般的主阁,自然也隐藏在阴影里,隔绝外界的窥视。
此刻,在这座用以掩人耳目的主阁庭院内,一场鏖战刚刚结束。剑客的白衣已浸成血色,拄剑停在原地,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却好似下一刻又能马上举剑刺来。
围着剑客的人们谨慎地等了许久,直到确定这确确实实已是一具尸体后,远远观望着的主管才走入庭中,指挥手下清扫四处。
到处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所有人沉默地动着,规整尸体,冲洗地砖,修补被剑砍坏的立柱和窗子。凝固的血液随着清水的反复冲刷,慢慢流淌进水道里,花圃中,最后消失无踪。
没有人去挪动剑客的身躯,他仍静静地伫立在庭中,身旁全是被那一柄剑终止了步伐的尸体。这方庭院里似乎还弥漫着他那凛锐的剑风,仿佛稍一靠近就会被割伤。
总管凝视良久,正准备点人去清理时,有人上前扶住了那具已经僵硬的身躯,平放在地上。
那是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女,长发高束,窄袖束腰的武袍之上,一道深深的剑痕刻在她的左臂,几乎深可见骨。
总管记得这个少女,她在最后的时刻迎着剑客的剑锋向前,被斩中了左臂,也将自己的刀锋送入剑客的身躯。
加上剑客之后,庭院中便整整齐齐摆放了二十七具尸体,不多不少,正是白天来客的人数。除此之外,另有四十八具尸体另外摆放。主管一一确认过尸体的面容,确定无误后,方才踏上潇水阁最后方的阁楼。
三层阁楼的顶层上,男人靠坐在扶栏边,就着日暮前的最后一丝明亮天光,正看着一卷竹简。
他身着常服,腰间坠着一个小巧的浅青色腰袋,主管已见过这腰袋许多次,仍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他不敢多看,行礼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垂首禀报道:“剑扫二十七人已全部处理完了。为首是剑扫主支三弟子任绍,动手之前,问过潇水阁中用直刀的男人在何处。”
顾绛的儿子见过他,任绍来零陵前从他那了解那一战的情况,是意料之中。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仍旧看着手里的竹简。
此时书籍都已用上了轻便的纸张,这卷竹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男人手中还有许多这种样式的竹简,主管曾经见过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摞在案上,纤尘不染,显然是时时清洁。
他思绪转了一瞬,口中续道:“此次癸院共派出五十四人,六人存活。其中二十三号协杀了五人,为最多。”
剑扫的精锐,不说完全是顶尖高手,至少在对上江湖上的普通剑客时,每人都能以一敌多而不落下风。可潇水阁只派出了二倍于剑扫的人数,虽几近全军覆没,但也将他们全部斩落了。
男人听到此处,才提起些兴致来:“二十三号?”
主管马上应道:“左起第一个便是。”
他垂首看去,先时已候在阁楼之下的六个人正静立着。二十三号黑色的长发利落地束起,左臂上的伤尚未处理,却好似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沉默地站在那里时,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刀剑。
男人手中把玩着那个小小的腰袋,打量了一会,道:“二十三号入己院,其余人入辛院。癸院还有多少人?”
主管道:“不到二十人。”
对付剑扫到底花了潇水阁不少精力,男人却只是点点头:“继续收人。”
“那剑扫那些人,是……”
“找个地方埋了,地址寄给剑扫。另外,等他把东西交来后,潇水阁暂停明面上的行动一年。”
花了潇水阁不少精力,却绝没到元气大伤的地步,如何却要示弱给他们看了?主管虽立即应下,仍有些迟疑道:“不用再另外通知那人?”
“不必,”男人已重新拿起书,淡声道,“他会拿来的。”
潇水阁拿到想要的,剑扫达成目的。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暮色笼罩了下来,廊下点起的灯火中,映照出庭院里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