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转到说话的女郎身上,只见她裤脚挽到膝盖,白皙的小腿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泥点子。身上穿的一件陈旧的麻布衣裳,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了同样白皙的胳膊。头发裹成了个球在头顶,有不听话的头发是从中溜出,随意的耷拉在脸侧。
女郎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微微抬眼打量他们一眼,向他们走来。
那叫安君晏的郎君看顾月照过来,并不下马,只坐在马上抱拳,朗声问,“贸然拜访,多有叨扰,村长可知炼制此刀之人。“
顾月照经过马队的时候掀了眼皮看他一眼,不是喜欢这样自下而上看人的视角,这行人来的目的她已经知道,半点都没有和这个倨傲不知礼交谈的兴趣,“既知叨扰,那你还不离开?”
“啊?”
看着这女村长越走越远的背影,安君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村长说话怎么这般无礼,他何时得罪了她?
林诺连看都不看几人一眼,追上顾月照,似是无意的说,“我在林阳县时,哪些凡是家里有些家资的老爷们,出门眼睛都是放在头顶的。这位一看便是身世不凡,傲慢刻在了骨子里,咱们不理睬他便是,犯不着生气。”
顾月照讶异的看了一眼林诺,哭笑不得,“我是那种小气之人嘛。”
“不气就行,咱们快回去,看看四娘的饭做得如何了。”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安君晏本想另寻他人询问,问了几个人都没人回他话,仿若将他当成了空气。
只得又打马追上了那两个娘子。
“村长,在下并无恶意,真的只想找那炼制刀之人。”
没人理他。
“那工匠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村长能引荐一二,必有重谢。”
安君晏看那两人终于停了,他以为是他的利诱成功了,正要问话,却见那漂亮得过分的小村长抬起头来。
“尾随村人,不经主人家同意唐突登门,行事倨傲无礼,这便是你求人的样子?”
安君晏被那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脸轰的一下红了,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坐在马上居上临下与人谈话是一件格外无礼的事。
他翻身下马抱拳,“至安无礼,还望村长莫怪。”
“我不认识制刀的工匠,这刀乃逃难时在一个山洞捡的,安郎君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那处山洞看看有无什么线索。”
安君晏大喜,“那山洞在那?”
“长宁府梅县与桐江县交界处有一叫猛虎岭的山群,你去山西边寻一座形若蟠桃的矮山,他北边有一隐蔽山洞,我们便是在那处发现的刀,洞前还有条小路,我们每过去,不知通往哪里……”
林诺在一旁简直要惊呆自家东家这满脸真诚说谎的本事,若不是她知道事情始末,真的要被她骗过去。
“多谢村长告知!”安君晏大喜,半点没怀疑顾月照的说法。
再离奇的谎言只要当事人编得真,总会有傻子信。
也是,这位郎君看着虽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但一开口便知脑子不太好使,被骗也没甚么好惊讶的。林诺在一旁看这位安郎君大喜过望的神色,不免觉得好笑。这位郎君但凡稍微在余槐城打听一下消息,也不至于被骗得这么爽快。
被骗了的安君晏此刻只觉得这位女村长人美心善,是一位可相交之人。“这有些黄白俗物,多谢村长告知至安消息,还望村长莫嫌弃。”
顾月照看着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眯眯接过来,“不嫌弃不嫌弃,祝郎君早日早到那炼刀人!”
“谢村长吉言,那便不叨扰了!”
安君晏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便跑出去老远,在快要出谷时他却又突然勒马,调转过头来。
顾月照也不走,就在原地等他策马回来。
他一脸恳求,“村长,那刀可否卖在下几把?“
顾月照冷酷拒绝,“不卖。“
“村长……”
“郎君还是快些去寻那制刀人吧,找到了他,要多少刀剑没有,何必要买我这村里护卫村人的刀呢?”
“也是,叨扰了。“言罢便又风风火火的重新打马朝前跑去。
“看着脑子真不太聪明。“林诺淡定评价,换个脑子稍微好点的也不能这么容易被忽悠。
顾月照笑得牙不见眼,意外之财,谁会不高兴,“我就喜欢这种脑子不灵光的小孩。“
玩笑归玩笑,林诺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他们如今的实力,被外部势力注意到并不是件好事。
“别愁眉苦脸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让你们饿着不成?今日他安君晏不来,明日也会有安君糖,安君醋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去长宁府找工匠还有得找呢,别担心。“
林诺转念一想也是,东家都不急,她急什么?万事有东家挡在前头呢。
顾月照打开钱袋,只见里面装了三个十两重的银元宝。
三十两,该用来做什么呢?
“春耕结束了,地里没活了,其他的活计也甚着急,阿诺吩咐下去,今明两日给大家放假。“
“好。“林诺站在原地没动,她总觉得东家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