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见村子,顾月照便组织护卫队的人上前查看,从不让队伍中的孩子上前。
孩子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能感觉到大人们低沉的情绪,往日便不甚活跃的气氛今日更是凝固成了冰。
往南行,总共五个村子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没时间也没那个条件可以帮这些村民们入土为安了,此处刚刚经历过此等惨事,对顾月照来说是极不安全的,谁知道哪些贼人还在不在附近,她不能带着她的两百多长工冒险。
“全部人注意,加快速度往前走。”
从白日走到夜晚,便是到了晚上顾月照也不敢让人停下来,直到离村子数十里地,才敢让队伍减慢了速度。
出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后,地势很明显的平坦了,不同于崇山峻岭的难行,如今的路便是夜晚赶路也没太大的问题。
“护卫队,搬运车上的东西,老人孩子上车去,我们今天晚上要离开此地。”
护卫队的人动作麻利的将车上的行李抗到身上,再把那些走不快的老人和孩子送到车上。
顾月照看着用鼻子喘粗气的老牛,心中祈祷它们别倒下,好歹坚持到她找到替代托运行李的车辆。
火龙在短暂的混乱后又重新有序的前进了。
原本跟在队伍后的难民刚刚见过了那等惨事,心中害怕得紧,此时更是紧紧跟在队伍后边,不敢落下半步。
护卫队走在后头的人有看那年纪小的孩子或者腿脚不便老人,还帮忙搀扶着走,东家说了,都不容易,有余力就能帮一些便帮一些。
自来到大齐后,顾月照已经习惯了长时间的赶路,如今走路倒是难不倒她,她难受的是她有些近视,因为度数不高,平日便不爱戴眼镜,所以穿越时身上自然是没有眼镜的。白天没影响,晚上环境昏暗又着急赶路,近视眼的坏处便显现出来了,她得很努力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如今路况虽好了些,但到底都是古代土路,能好走到哪去?是以等下半夜等下时她已经摔了三次,她是队伍中最受关注之人,每摔一次便都能迎来侧目。
顾月照脸皮厚,倒是不觉得羞耻,只是摔得太疼,身上衣服穿得厚耐摔,手上却是被粗砾的石子和路上杂乱的树枝刮了个口子,轻轻一碰,火辣辣的疼。
又翻了两座山,顾月照估摸着已经离南石村够远才让大家停下。
夜太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不可能再搭什么棚子,各家拼拼凑凑出些破被褥破被子,男人一伙女人一伙,凑合着睡一晚便了事。
“阿月,手如何了,我看看。”
顾月照将手伸过去,火光照耀下,只见那白皙的手掌被石子刮了一个大口子,口子贯穿整个手掌,时间久了,血已经止住,但从将将手指都染的血红的痕迹可以看出伤口多严重。
乌四娘眼中满是心疼,这些时日以来,她早已把顾月照当成自家亲妹子,“我那还有些药,待会砸碎了敷上去,应是会好些。”
顾月照奇了,“你哪来的药?”
这些日子赶路以来,队伍中磕磕碰碰不少,队伍中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早就没了。
“就是我在三江山挖的那些草根。”
顾月照赶忙拒绝,“不了不了,药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快睡吧,今天我守夜。”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初她挖的药都是治风寒的!如今用到跌打损伤上,跨行了啊亲。
“护卫组安排了守夜的人,那用得着你守着”
“四娘你去睡吧,不必管我。”顾月照依旧拒绝,她真睡不着。
乌四娘见劝不动,叹口气,端了盆水,
“把手上的血洗洗,困了便回来睡。”
走了几步又停下。
“阿月,世事艰难,你不必为此难过。”
顾月照笑,“我知道,去吧。”
……
“她不来睡?”
“嗯。”
“她就是心太软。”
乌四娘是最开始认识顾月照的人,她了解她的心软和善良,如今听林诺这话,便有些气不顺,淡淡道,“心软没什么不好的,她要是心不软,此时你也不能在这了。”
林诺怔住,她从未见向来温柔有礼的四娘这般大声说话。
福妮整个人躺在被子里,问,“阿娘,姨姨呢?”
“姨姨待会就来了,你先睡觉。”
福妮遗憾的撅撅嘴,“白雪公主的故事听不成了。”
乌四娘轻轻掐了把福妮的脸,“天天就知道闹你姨姨。”
阿月宠这孩子,这一路来就数她过得最好,瞧着都胖了一圈。
福妮不服气,争辩道。
“姨姨说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们这是好朋友间的相互陪伴,姨姨说她如今给我讲故事,以后她老了我陪她。”
“那你可要记得你如今的话,定不能付你姨姨的真心。”
“嗯,一定!”
顾月照仰躺在火堆旁,头顶是熠熠生辉的星空,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打呼声。
橘红的火光印得手也成了橘红色,手上那条疤痕丑陋,手轻轻抓握便是一阵酥酥麻麻的疼,再张开,伤口撕裂,渗出丝丝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