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队伍的前头,一玄色锦袍的周家大郎君坐在马车内,他不耐烦的听着后头传来的声音,皱眉问,“发生了何事?”
立马有小厮回,“马嬷嬷招了贼,正收拾那管不住手的偷儿呢。”
马嬷嬷,周骏豪有印象,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据说还是他那好父亲亲自从荣安挑去梅县,就为照顾他那娇娇外室的。
冷哼一声,“难登大雅之堂之物,通知底下人,启程。”
正是此时,一个年迈的女声自马车外响起,“奴拜见大郎君。”
周骏豪的小厮全福打开帘子,声音难掩厌恶“何事?没事别上前头来,没得污了郎君的眼”
马嬷嬷心中俺恨此人狗眼看人低,面上确摆出了一副恭维的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后头来了个卖水的,老奴特来请示大郎君。”
全福一听竟是卖水的,来了兴趣,转身汇报去了。
周家车队人多牛马多,每日的用水自然不少,从梅县出发时,他在父亲故交的关系下,买了两马车的水,但人多,用得快,眼见着就快使完,那个女人竟还想着用水来洗澡,真是不知所谓,如今听见有人卖水,不管真假,总要去看看的。
去了后头却只见个看不清脸的难民小姑娘。
周骏豪语带怀疑“便是你说的要卖水?”
“正是,不知郎君出何价。”
“水呢?”
“你自这辆马车出去,往南去找一个叫乌四娘或者林诺的娘子,他们自会带你验货。”
全福正要出门,却被周俊豪叫住,“我亲自去,全福,你留下,好好照看这位小娘子。” 说罢,掀帘走了。
周俊豪出了门,按照顾月照所说往南行,果然看见一伙难民在此歇脚,他一抬手,便有身后的小厮扯着嗓子喊。
“林娘子和乌娘子何在?”
众人早得了吩咐,看见周俊豪过来也不见慌张,两个机灵的小子去叫了林诺和乌四娘过来。
周俊豪只见人群中走出两位娘子,一位脸黄肌廋,独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尚算可看。另一位则算称得上一个怪字了,小娘子竟绞了头发,枯黄干燥的头发最长直到肩膀处,最短还有不过耳的,他掩下心中怪异,朗声道。
“一位娘子找到某卖水,敢问验水可是找二位娘子。”到了此处,周俊豪才想起忘记问那小娘子姓名。
“哪个小娘子让郎君过来的?姓甚名谁,长何模样?”
“没问姓名,那小娘子脸被布蒙住,也看不清是何模样。”
“是东家。”
“是东家没错了。”
短发的那娘子说“跟我来。”
周俊豪心中啧啧称奇,竟是三个女子主事。一面走他一面观察,这个难民队伍人数在两百上下,大多数人手中抱有镰刀、锄头做武器,看他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到了。”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队伍中间的牛车旁,那短发的林娘子性子甚是谨慎,只掀开了一辆牛车的上盖住的破布一角,周俊豪便看到了蓝莹莹的水。
他往前再仔细看,才发现不是水是蓝色的,是装这水的容器是蓝色的。说起这装水的容器更是神奇,他竟从未见过,那物似玉非玉,有玉的透亮剔透,摸起来却不如玉那般温润,反而如冰一半冰凉,此容器可比水值钱得多。
他还待再看,却被那林娘子阻止了。
“郎君验好货没,若是验好了,便随奴家去回复我家东家罢。”
“走!”
他们回去时,顾月照正惬意的躺在马车上,都快睡着了。这辆马车应也是哪位陆夫人的,装饰豪华,坐垫柔软,中间还燃了炭盆,将整个马上烤得暖融融。不知道比她那辆非生病年老孩子人士不可用,四面漏风,车板坚硬的牛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郎君货验得怎么样?”
周俊豪看着坐在马车上首,话音带笑的娘子,竟生出一种她为主而自己才是那个客的荒谬感。
“娘子打算如何卖?”
“一钱银子一斤水如何?”
周俊豪听完想都不想便说,“价太高。”
“周家大郎君,相必该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也就是在我这,花些银子还能买得到水,换在旁处,怕是想买也没处买的,银子和命,不知大郎君觉得那个更重要些呢。”
“我在梅县买水也不过一斤一百文,你这价钱未免太高。”
“那依大郎君所见,多少价钱才公允呢。”
“便依着梅县时的价格,一百文一斤。”
“大郎君心不诚,看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顾月照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