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学会了赶牛车,从三天前尚且还生疏害怕,如今已俨然一个老司机,也是因为有了赶牛车这一正当理由,她才能免于腿着两条腿走路。她先爬上车,左手拉绳,右手持鞭,黄牛打着响鼻,不情不愿的抬脚。牛车在乌四娘身旁停下,乌四娘熟练的把着福妮胳肢窝,先将女儿拎上车,又去扶伤还未好的林诺,安置好这一伤一幼后,才拍打着衣裳上粘染的灰尘,绕到车后,确定孩子们都坐稳,才给还在打瞌睡的顾月照道,“阿月,一切都检查妥当,可以走了,你赶车慢着些。”
顾月照懒懒的答了一声,挥鞭子上路,乌四娘看她行得稳当,才走向第二辆牛车,牛车她本就学过几日,上手倒比阿月快些,阿月刚学赶牛车那会,鞭子挥得虎虎生风,那牛跑得踏出一阵尘烟,车上一众孩子被颠得吱呀乱叫,她看得是胆战心惊。
又是一日的赶路。
顾月照趁着方便的间隙,掏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指南针功能,确定没走错方向才松了口气,现在她领路,可不敢走错方向。
如今队伍中人方便都是结伴而行,就怕独身一人遭受什么意外。
乌四娘从树后走出,就看见顾月照站在那处默默流泪,她唬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阿月?”
顾月照扭过身子,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糗样。
乌四娘知道此时她定不想听自己说些安慰之语,便只站在一旁等她平息情绪,稍一想便明白她的苦楚,管着这一百多人,大事小事不断,阿月一看便是被家人宠长大的,如今确实为难她了。
顾月照却不知乌四娘想了这么多,她只是上厕所时看见了所剩不多的纸巾时,一下没忍住罢了,她稍微了解了下,大齐朝的村民们是用不起手纸这种奢侈之物的,他们夏天用树叶,冬天用棍……无论是那种她都无法接受啊!
回到临时休整的地方时正是吃饭的时候,顾月照看见村民们指甲缝中的黑泥和手上的污垢,如今水资源紧张,他们上厕所一定没有洗手,一阵反胃,顾月照再没了吃饭的兴致,“大家先把手中吃的放下,过来洗手,以后每次吃饭前都需洗净手方可拿食物。”
众人不明所以,怎地突然就要洗手了?前几日也没这样的要求啊,不过洗手也不是什么难事,纷纷放下馒头过来了,顾月照却不愿意让他们敷衍过去,一个个盯着,直到真正洗净了手才放人回去。
……
今日风格外大,应该是这几日风都格外大,狂风夹杂着枯枝细石向顾月照打来,她拉高了围巾挡住嘴鼻,不妨还是被沙子迷了眼,眼泪婆娑着还不忘嘱咐林诺,“阿诺给福妮遮住眼睛。”
“行了,我知了,你也当心点。”林诺给福妮把围巾盖在头上,围巾是乌四娘的夏衫剪的,风大沙多,不挡住口鼻,一说话便是一口沙,把小丫头按在怀里,确认风沙吹不着她,这才将自己也围了起来。
“今年这风,见鬼了,往年也不见这么大的风,我来替你吧东家。”
“不用,你伤还没好,还是好好呆着吧。”
林诺看着自己还没好全的伤扣,知自己过去多是添乱,不再说帮忙的话。
顾月照悲催的握紧手中的鞭子,她应该是混得最惨的东家,就这赶牛车的活,一般人可不能有,毕竟这是只需坐着的活。三辆牛车,一辆是她,一辆是四娘,还有一辆宋大志,其他人都只有徒步的。
“大家跟上,我们争取今天走出大山!”早晨出发时站在没有树枝遮挡的高处,便看见了山下的农田和房屋,睡在山中心惊胆颤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望山跑死马,在山顶看着不远的距离,却走了整整一天才走了出来。此时天已经暗沉了,顾月照让大家停在了村子外不远处,洗净了手,每人发了一个馒头吃完进村。
这是怕村子中的不是一般村民而做的准备,这世道,山上绿林下山杀进村人的故事,四娘和林诺和她说了不少,还是小心一些为上。吃饱了,万一真遇见绿林也能有力气反抗。
吃饱了还不行,还得有人下去探路,探明村子安全才能进去。
谁去?
前路未知,若是那绿林强盗,此去哪还能有命回来,顾月照采取自愿原则,哪知问完,无一人应声。
顾月照倒是也不想让人去冒险,只是天色已晚,连夜赶路风险高,就地为营不进村也不安全。
“我兄弟三人愿去。”
站出来的是宋河宋山宋水三兄弟,宋山显然比宋河宋水更加活泛些,“为东家所用是我兄弟三人之幸,若此行我兄弟二人回不来,万望东家善待小的妻儿老父,平安将他们带至南方。”
顾月照同样回以一礼,“尽月照所能!”
得了这句话,兄弟二人腰上别着磨得锋利的镰刀,一人肩上扛着锄头,一人手握斧头,转身便朝着夜幕而去。
“当家的,万事注意!”
“爹!”
......
等待的时间是格外漫长的,好在他们回来得很快。
“东家,里面就是个正常的村子,我已经与他们的村长说好了借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