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宋大志就锤着腰站起来,给快要熄灭的火堆重新扔了木头,柴瞬间被火蛇吞灭,火焰重新绽放活力。
昨日东家说,外面不安全,每夜都需要人安排值守,他便先站了出来,他年纪大了,觉少,也睡不着,不如替大家守着。
东家平日里话少,看似懂礼大度,实则心细如发,大家在村里生活,占小便宜也成了习惯,便是他,昨日也舍不得吃完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留了两个馒头的。
他们做惯了的事,在东家眼里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这是私藏东家的财产,只饿他们一顿算轻的了,要是那些县上大户人家,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那群无知村妇,观东家年少,竟妄想欺负于她,真是不知所谓,水粮都靠着她,何来的底气如此?
他先是起身去看了栓在洞外的三头牛,这可是他们一行的宝贝,负重的行李,走不动的小娃儿老人都靠它驮呢,可得照料妥当!
洞中陆陆续续有人爬起来,昨日火烧得旺,倒不觉得冷,至于睡了一晚上硬地板,腰酸背痛什么的,完全不存在,他们自家的床板也不比地面软和多少,只有顾月照觉得自己全身骨架都要散架了,那那都不对劲,一撑肩膀,骨头咔咔作响,酸痛无比。
“阿嚏!”不仅身上痛,鼻塞嗓子痒,脑子也晕沉沉的,她可悲的感冒了!
“姨姨,怎么了?可是着凉了?”福妮也起来,她先是看见顾月照伸手神脚在做奇怪的动作,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担忧的扯住她的衣摆。
“姨姨没事,福妮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没事吧?”林诺端来一碗热水,她身上的伤本就是些皮外伤,涂了两日金疮药,结了痂,能做些简便的事了。
“没事,一点着凉而已,大家都起了吗?这啥?”
碗中之物,冒着热气,黄绿色,隐隐闻得一股苦涩味。
“都起了,四娘看你睡着时有点咳,特地给你烧的,里面还放了车轮菜根,有疏热解咳之效。”
车轮草顾月照知道,车轮草便是车前草的别称呼之一,她在乡下老家时,曾看见外婆用它煮水,说是可以治感冒,冬日得风寒者众多,便是徐光宗也没有多少治风寒之药,当初给药时只推脱没货,顾月照当时赶时间,也没时间和他扯,便让他混了过去。
顾月照是第一次喝这种草根直接熬的药汤,现代时多的是各个牌子的感冒药,少有人会因为感冒去喝中药的,入口首先是烫,然后苦涩伴着草腥味蔓延在整个口腔,顾月照忍住想吐的欲望,把它咽了下去。
一低头,便看见福妮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恶作剧心起。
“还有吗。”
林诺不知她想法,老实说了,“四娘挖了不少,我都熬了,在套锅里,咱们走时记得带上,路上烧个小炉子,热热便可以喝。”
顾月照一瞧,火上果然放着个陶锅,里面车前草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顾月照盛了小半勺,也就成年人一口的量端到福妮面前。
“福妮,来,喝了,预防风寒的。”
小姑娘思路清晰得很,“我没有咳,不用喝药。”
“没咳更要喝,喝了它预防感冒,乖。”
顾月照看着福妮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完全没大人样的笑了。
林诺看得无奈,这么大的人了,还逗小孩玩,想着车前汤喝了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便没阻止。
“东家,大家都准备好了。”宋大志走过来。
顾月照这才恍然,自己竟是最后一个起床的,“那准备准备,出发。”
直到顾月照收拾完从山洞中走出来,也没见到乌四娘,她问林诺。
“四娘呢。”
“洞前只寻到的车轮草不多,四娘去山上给你挖车轮草了,让我留下照看,走到前头喊一嗓子她就回来了。”
“她一个人吗,真是胡闹!如今山中虽万物凋零,但保不住有虎狼豺豹,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顾月照气死了,一方面是感动有人这么照顾自己,另一方面有担心着急四娘遇见什么意外,好在乌四娘并未走远,果真如林诺所说,喊一嗓子,就听她远远的答应了,顾月照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原本急愤的心,在见到乌四娘抱着一兜子车前草根时,也平静了。
顾月照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在家有父母宠,外面有朋友相互依靠,她得到爱不多,但足够让她觉得自己幸福的环境中。如今,她很庆幸的便是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还有人愿意如此为她着想她。
今天的路较昨日更难走了些,山路难行,有的地方是宽敞平坦的小道,有的地方是狭窄蜿蜒的羊肠小道,很多地方甚至连路都没有,需要走在前头的男人们现开出一条路来,而遇到后两种情况,牛车肯定是过不了的,也只得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各家的各家背好,再由两个男人抗着车走过那段崎岖的路,顾月照有心帮忙,帮忙收了大件笨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