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骞推门而入,“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锦阡拿起梳篦理了理发尾,笑得瘆人。
“王爷不妨猜猜?”
陆锦阡此番回邵安,以一路不太平为由,从睢五王爷手中诓来了一支私兵,再加上陆骞手中仅存的兵力和怡亲王这些年暗中养下的私兵。
她这样做的目的,恐只有一个。
陆骞皱眉,“你想借我的手逼宫?”
陆锦阡勾了勾唇,缓缓道:“我父亲只是先帝养子,若是继位,天下恐生不平,而王爷是真正皇裔,要是有了当今圣上的传位诏书,四海列国谁还敢不服?”
陆骞冷笑了一声,“以我如今的兵力毫无胜算,你想让本王当个傀儡皇帝。”
陆锦阡挑了挑眉梢,神色玩味看着他。
“怎么,王爷觉得自己有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陆骞双手攥拳,面色铁青。
陆锦阡从菱花镜前起身,“王爷不是想要唐咏宁吗?她如今重回唐家,不日可就要嫁给李乾了。”
她踱步至陆骞面前,俯身在他耳边道:“本公主保证只要王爷要是听我的,她…必定是王爷的囊中之物。”
陆骞眸光一锐,“你如今是睢国王妃,就不怕一朝兵败,拖累了你夫婿。”
陆锦阡扬唇笑道:“那睢斜把我当成他亡妻供着,我要甚,他只怕赔了性命也会给我。”
陆骞紧握双拳,未置一词。
盏茶时分后,他缓步走出了怡亲王府。
陆骞望着天幕,残月繁星,心中苍茫。
他在逃亡途受了伤,昏迷数日,得一道士所救。
在这数日的光景,他困于梦中,恍惚间重拾前世记忆。
前世,他做错了一件事。
他将心爱的女子当做仇人施以报复,冷眼看着她绝望地从高墙上跳下,而他自己也尝尽悔恨不已的滋味。
他醒来后,明白了今生的许多事。
他没有前世陆骞的精明,不过行差踏错了一步,山河天下,再无可能。
为了能回邵安,他入了睢国,甘愿被陆锦阡利用。
想起前世悔恨的苦楚,他额角青筋直冒,终是没忍住去了一趟唐府。
他翻墙而入,躲在了院子内的一颗大树上,透过楹窗,望见唐咏宁正倚在床榻边上看书。
烛火摇曳,照在她如泓的眉眼间,这一眼,恍如隔世。
他心脏疾跳,耳畔边响起女人冷情的淡漠声,“你觉得我会在意。”
眼前闪过她悲凉一笑。
陆骞头痛欲裂,抬手摁住额间。
窗外树影摇晃,唐咏宁耳朵一耸,面容瑟瑟的娇叱了一声。
“谁在外头!”
楹窗外鹊鸟乱鸣,她拧着眉,抄起桌上的花瓶,正要开门出去。
珠儿从外头一把推开门,“姑娘。”
唐咏宁越过珠儿,定定朝外望去,借着月色并未瞧见树上有人。
珠儿笑道:“许是风大了些。”
唐咏宁放下手中的花瓶,朝她点了点头。
***
太后丧葬期间,陆锦阡表现得十分悲痛,日日素缟花孝,甚至在灵堂前悲恸晕倒,博得了一个仁孝的好名声。
与怡亲王府往来的世族也愈发频繁,一晃眼,年关将至。
依着旧例,皇帝在暖阁款待各朝臣及前来朝贡各国,陆锦阡自以睢国王妃之名出席,而睢斜也早在五日前领着亲兵抵达了邵安城。
此前,众臣上书劝陆征以重礼款待,而陆征也许了陆锦阡和睢斜居于皇官中。
这日,朝臣早早入了宫,宫邸内名钟击磬,晚宴上,白玉盘、碧玉盏,玉食珍馐,好不奢靡。
李乾置于陆征身侧,手中漫不经心摩挲着酒盏,杜昭附在他耳边道:“已经将小主子接出城了。”
他微一颔首,抬手示意他退下。
与此同时,坐于宴席一角的陆锦阡笑意盈盈举杯。
今夜睢斜以身体抱恙未出席,看来是想把此事摘出去了。
李乾微一眯眼,见侍酒的宫娥手中拿着的皆是阴阳壶。
本次宴席一应由膳司大人负责,而这位刚晋升不久的膳司可是怡亲王的心腹。
陆锦阡转眸看向他,嘴角带笑。
“如此佳节,李大人不喝一杯吗?”
李乾挑了挑眉梢,假意饮下一口,随即掩帕吐出。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迷蒙之际,陆锦阡骤然抬手摔了一酒盏。
摔盏为号,殿内管弦丝竹声由缓变急。
侍酒的宫女裙裾一扬,手持利剑朝陆征刺去。
众人面色丕变,而李乾早已眼疾手快,快步冲上前,一脚踢落了宫女手中的剑。
他丝毫不慌地挡在陆征面前,喊道:“来人,救驾。”
暖阁大门骤然被人撞开,一群身着睢服的士兵涌了进来,将整个暖阁包围。
睢国的士兵早在刚才就通过密道潜进了皇宫。
沈相怒吼:“阡和公主,你敢谋反!”
席上加以反抗的大臣头颅被砍下,血溅当场。
陆锦阡拍了拍手,有太监端着圆盘走进大殿中。
那盘上物件皆是众大臣女眷之物,半个时辰前,陆锦阡身边的内监以皇命羁押了众臣女眷。
她随意拾起一样,在众人面前扬了扬,笑道:“大家若想家中妻儿无事,不如劝谏陛下早日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