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命,你以为你一人的命就能救回你阿姊吗?外头多少人盯着唐家,你想将整个唐家都搭进去吗?” 唐盛祁话音掷地,铿锵有力。
自司家出事以来,以裴家为首的朝中势力恨不得将司家所有党羽连根拔起,唐家自然成了首当其冲的对象。
现如今已是鸡蛋里挑骨头,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唐修安目光悲沉,嘶声道:“可阿姊怎么办,阿姊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唐盛祁双拳紧握,“我已向陛下请奏,过日子至洛中查探贩卖私盐一案,此事若成,自然有理由向陛下讨个恩典。”
唐修安一愣,手上的剑松动,“这真的能救阿姊吗?”
范姨娘见势,忙上前将剑夺走,劝声道:“我就说你阿爹是有法子的,待咏宁脱了贱藉回家,去郊外的庵堂躲上一年半载,过了风头便能回家长住,说不定议亲的事也能有着落,你就听你爹的,安心在家里读书,好好考个功名。”
唐修安揣度着唐盛祁的神色,狐疑道:“阿爹,此事可行吗?”
唐盛祁默言,院外的仆人匆匆来报。
“大人,花厅里来了位宫中的公公,说奉命请大人入宫。”
唐盛祁坐着软轿进了宫,刚到轩正殿,有位公公着急办差,从他身侧越过时,碰了他的胳膊肘。
唐盛祁蹙眉,垂眸看见太监往他手上塞了一团纸。
琉璃瓦顶,金碧辉煌的轩正殿内,李乾站在一旁,天子坐于御案前,低头看着奏章。
随公公将唐盛祁请进殿中,在陆征耳边低道:“陛下,唐大人到了。”
唐盛祁面无意外,恭敬行礼问安。
陆征放下手中的墨笔,昂首看着面前的人。
“洛中贩卖私盐一案可不是个好差事,唐大人可知朕去年派出暗访的官员皆死于非命。”
唐盛祁下颌紧绷,躬身回道:“臣知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陆征将奏折扔到唐盛祁面前,面上隐含薄怒,“是真的为朕分忧,还是有私心,唐大人看了这个再回答也不迟。”
陆征十八岁登基,仅用一年的时间从各方势力中夺政,二十岁北上亲征,收复失地,一身浩浩龙威,饶是唐盛祁这个年岁,仍是敬畏生怯。
唐盛祁捡起地上的奏折,以裴庆锡为首的官员上书弹劾他以权谋私,明面是去洛中查案,实际上是想因害怕唐家受牵,欲为司家平反,更指出唐家与司家向来交往密切。
唐盛祁看完后,镇定自若道:“私盐一事,陛下为此烦忧,并非一日两日,这数名大臣中无人敢自愿请命,却有胆子质疑臣的动机,再者司老将军在世时,与唐家确有往来,可近年两家早已不再走动,司固萧如此大逆不道,人人唾弃,何来平反一说,简直可笑。”
陆征挑了挑眉,“看来唐大人是个拎得清的,那你且说说,对洛中私盐一案有何看法。”
唐盛祁一手握拳,背脊上起了冷汗。
“洛中一事确是棘手,这两年迟迟未得进展,臣认为除了庞大的商盐势力,占山为王的盗匪,更关键的是洛中官官相护。”
陆征叩了叩桌案,“放肆!”
唐盛祁立即躬身跪地,又道:“臣所言皆是事实,陛下难道不疑,为何陛下派出去的人一到洛中便被暗杀,这其中定有人泄露消息。”
陆征不怒反笑,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公公将人扶起来。
唐盛祁胆战心惊,“谢陛下。”
陆征看向一旁的李乾,“李大人怎么看?”
李乾微微扬了扬唇,“臣觉得,唐大人所言极是,此案甚是棘手,不宜再拖,陛下若不放心,可命大理寺的人一同前往便是。”
待唐盛祁走出了轩正殿,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抱拳朝李乾行了一礼,“多谢。”
若没有李乾的提前告知,他哪里能应对陆征的发难。
李乾忙伸出手扶住唐盛祁的胳膊,他低道:“唐大人客气了,我也有私心。”
这话唐盛祁便听不明白了,“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乾淡淡一笑,唐盛祁若不离开邵安,盯着唐咏宁的人就不会松懈,他便无计可施。
若让唐盛祁知道自己是如何算他女儿的,只怕不会对自己这般和善。
他移开话题,“洛中一案实在是烫手山芋,唐大人要多保重。”
唐盛祁面上苦笑,以李乾的心思不可能看不出他为的什么,索性也不遮掩了。
“宁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此事若能成了便好,若实在不成,我也算为了她一场,不枉为人父。”
李乾默然,两人正并肩走出去,一位宫女手上拎着食盒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见着两人屈膝行礼后道:“李大人,县主正在太后殿中,听闻大人在宫中,特地让我送了甜枣糕来给大人。”
满邵安谁不知,阡和县主对李乾有意,唐盛祁见状,朝李乾颔首先走一步。
李乾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宫女拎着食盒,在半空中晃着,他却半点想接的意思都没有,冷冷道:“多谢县主好意,只是我不喜甜,就不糟蹋了县主一番心意了。”
话落,人转身离去。
“这…这我该怎么回话?”宫女一脸为难。
一旁的杜昭擦了擦汗,二爷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他道:“傻不楞几的,回去就说李大人早出宫了,没遇着不就成了。”
说完,赶忙追上李乾的步伐。
李乾上了轿子,杜昭小心翼翼地低问了一句,“二爷是回嶂园吗?还是去南街?”
他一想起那日她的话,胸口堵得慌,“去大理寺吧。”
等李乾从大理寺办完事出来,天黑沉如墨,想起那娇中带怯的小女子,终究没忍住去了趟南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