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笑笑应下,出了屋子。
等她回来时,唐咏宁已经穿戴整齐。
“可见到人了?”她坐在梳妆镜前回眸问她,李乾的那番话,终究让她不放心。
鸢儿微微一怔,她伺候姑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身披嫁衣,点绛唇,皓白的腕间上戴着龙凤金镯,腰如束素,肌肤赛雪欺霜,往日里那尚能遮住的明媚娇艳,现下变本加厉地迭出,当真是人间俏牡丹。
鸢儿笑盈盈道:“见到了,姑爷正在外头催妆呢。”
唐咏宁闻言,提着的心稍放下,“受众人为难了?”
鸢儿摆了摆首,“姑爷刚伤好,哪有人敢闹腾,不过都是走走流程,只是我瞧姑爷病了这一场,人不见瘦,倒是胖了不少,定是欢喜的。”
她话一说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出了声。
唐咏宁倒是不见得多欢喜,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先扶我出去吧。”
她至前厅拜别了父亲,上了花轿,锣鼓喧阗,迎亲队伍中央簇着八人抬起的花轿,轿身绣着牡丹花楹,缀金描彩,珠翠摇曳,璀璨夺目。
当队伍拐进一条深巷时,众人才突觉异常,一群壮汉跟在队伍后头许久,这么也甩不掉。
鸢儿手捧果匣子,面色越来越慌,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莫不是有人想劫亲!
她朝轿子靠近,小声低唤,“姑娘,后头一直有人跟着。”
唐咏宁心惊,素手揭起了帘幔一角,往回瞭望时,确实瞧见了后面紧跟着的一群人。
她捏着帘幔的指尖微颤,又想起了李乾的话,忙低声吩咐,“让队伍走大路,别走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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嶂园内,杜昭在院子外来回踱步,已是深秋,寒风冷冽,他却急得满头大汗。
几个布衣打扮的人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院子,杜昭急得跺了跺脚,“怎么才来。”
他忙将人领了进去,“二爷,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坐在打首处的李乾面色沉凝,“如何了?”
“人已经救下来了,如爷所料,司家果真买凶暗杀陛下远派漠北的探子。”
他问:“探子如今在哪?”
“有爷的快马,已经进宫了,用不着一盏茶的功夫,陛下就能知道了。”
杜昭擦了擦汗,哆嗦道:“那准备动手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
他剑眉轻舒,勾了勾唇,“撤了吧,现下用不着了。”
话落,他驾马去了趟大理寺卿家。
宋文柏知道他今朝失意,正想找他喝酒来着,没成想,人倒自己上门了。
“这会子你来找我做什么?”
见他屋内摆了一盘棋,李乾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
“来陪你下盘棋。”
宋文柏一脸不可置信,戏谑他道:“唐令史今日嫁女,你竟还有心思来找我下棋,我原以为你该骑上一匹快马,赶去抢亲才是。”
听懂他话里的揶揄,李乾非但不恼,指腹夹起白子落到棋盘上,十分坦然:“确实想过。”
宋文柏瞪圆了眸,“怀卿,你是魔怔了吗?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要娶哪家的姑娘不成,非要盯着那唐家女,这得冒多大的险。”
李乾缄默,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落子。
宋文柏索性当他方才是说笑,随意捡了颗黑子落下。
李乾嘴角噙了一个笑,不疾不徐道:“是挺冒险的,幸而现在不用了。”
宋文柏一头雾水,深知他行事向来执拗,对唐三姑娘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若要放下,也不是轻飘飘的一两句话。
“你这是想开了,还是又打起了旁的主意?”
李乾心里算着时辰,合上了棋罐,“时候差不多了,宋大人该去司府了。”
这话,宋文柏更不明白了,他正双眸生雾地看着他,院子外的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大人,圣上有旨!”
宋文柏听完旨意,整个人惊诧万分,转眸看向李乾,他却面色平静,半点意外之色都无。
这边,迎亲的队伍拐出了深巷,一路朝大路而行,后头原先紧跟着的那群人也都消失了。
花轿进了司府,唐咏宁被嬷嬷牵引着一路进大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面,手上被嬷嬷塞上了一小段喜布,她便知道这是要拜堂了。
听着礼事的吆喝,她恭顺地和司固萧行完拜堂礼,紧接着被人领进了内院。
屋内,两排红烛燃动,烛影摇曳。
她拿开了遮面的团扇,回忆起方才身着猩红喜服的新郎官,她怎么觉得司固萧不止胖了,整个人连眉眼处都与从前都几分不同,又暗暗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只要两人相敬如宾,日子平稳和顺的过下去便好。
鸢儿替她卸了妆面,换下身上厚重嫁衣。
外头倏忽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院子外被人团团围住,翻箱倒柜的响动接踵而来。
“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