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外的唐咏宁听了个大概,缓缓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兵败的日子竟比梦中足足提前了这么多,幸好的是司固萧和秦将军还活着,现下也只能盼两人尽快脱险了。
“姑娘,我们回去吧。”鸢儿压低声音,轻扯了扯她的袖口。
她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翻出一袋银子,又搜罗些平日里不常戴的贵重首饰,吩咐道:“你拿这些,让人送去秦府,交给秦姑娘。”
“姑娘…”鸢儿甚是不解,唐家和秦家并无什么交情,何况现在这个节骨眼,哪家不是避着走,姑娘还要帮扶。
她温笑了笑,“无事的,你去外头找个靠谱的人送到秦将军府,别叫人知道是我送的就好。”
那日在司府秦芜帮过她,理应回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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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迟迟没有消息,司家全府上下都提着一颗心,司老太太更是病得下不了榻,靠着各类补药吊着性命。
这日唐咏宁出门,照常戴着帷帽,在长街一角闲逛,骤然有人驾马狂疾而来,“让开!”
唐咏宁心上大惊,抬眸望去,马背上的人捉襟见肘,整张脸全是血迹,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双猩红含戾的眸子。
听见吼声,簇拥着的行人当即散去,鸢儿忙将还怔愣的唐咏宁拉开,“姑娘,你发什么愣!”
看着人策马扬长而去,唐咏宁微眯着眼眸仔细辨认,登时想了起来,那人从身量乃至神情都像极了司固萧身边的随从杨策。
“快,让人跟上去瞧瞧。”她大喊。
马蹄踏踏声在司府门前停下,杨策大吼一声,“不好了!郎君有难!”
话落,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司府大门一开,小厮慌慌张张地将人抬了进去。
只不过这一声,叫整个邵安城众说纷纭,大抵都是在传司固萧不是被俘,便是战死。
可不到两日,一顶软轿大摇大摆地抬进了邵安城,司固萧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胜兴帝召司固萧觐见,而入宫的人却成了杨策。
司家对外说司固萧在歇谷关被敌军围困,断粮三日后,杀出重围,只可惜大军覆没,唯剩两人一路辗转回到邵安,而司固萧在途中摔断了腿,这才命杨策入宫代为禀告,胜兴帝感念司固萧英勇,誓不投降,没有治他大不敬,反倒命他好好将养,又接连赏赐了不少珍贵药材。
人人都以为司家此次万幸,司固萧捡回一条命,还得了圣恩,却不知司大人正焦头烂额,想着如何找人以身代替。
三日后,司夫人带着流水般的礼品上门,说要将两人的婚期提前至下月初八,可下月初八,离今天不到十日。
唐咏宁心中疑窦丛生,司固萧才刚回来不久,腿伤未愈,为何这么着急迎娶她入门。
司夫人拉着她的手,哭说家中近来时运不济,司老夫人更是缠绵病榻,这才想大摆婚宴,冲冲喜。
见司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唐盛祁想着两人的婚事迟早要办,司固萧此番有惊无险,将来定受陛下重用,也就答应了下来。
她的婚事近在眼前,唐府上下忙碌了起来,唐修安咂了咂小嘴,一脸不满,“阿爹干什么非得答应司家,日子怎么赶,我都来不及给阿姊备礼。”
唐咏宁揉了揉他的脑袋瓜,“你要是能用功读书,将来考个进士回来,可比什么贺礼都强。”
唐修安甚是不满意这个姐夫,却又无可奈何,他倒是更喜欢李乾,可自打阿爹拒了嶂园的礼,他连嶂园也不好意思去了。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阿姊真的喜欢司固萧吗?”
正在低头绣喜帕的唐咏宁闻言手上一顿,怔了一会后道:“阿姊婚事是从前就定下的,你难道忘了吗?”
唐修安捧着脸,幽幽道:“阿姊总是这般,糊里糊涂的,日子都过不明白,以后可怎么办。”
唐咏宁往他脑袋上一个暴栗,“没规矩,回你自己屋里去。”
鸢儿进了屋里来,剪了烛,替她斟了杯茶。
“姑娘还绣吗?天色暗了,伤了眼睛可得不偿失。”
唐咏宁垂眸,看着喜帕上的绣了一半的鸳鸯,“你先去睡吧,我再绣一会。”
屋内,纤细的烛芯摇曳着,她放下手里的帕子,托腮盯着烛火出神,房门突然被推开。
以为是鸢儿去而复返,她忙道:“别催了,我这就歇下。”
门被轻阖上,她蹙了蹙眉,刚转过头,便和来人四目相对,她惊骇,咻地站起身来,声音不禁拔高,“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乾视线扫过她桌面上摆着的喜帕,眼眸当即蹿起一团火,他切齿轻晒,“三姑娘还是安静些,若惊了院子里的人,我看三姑娘还如何欢欢喜喜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