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姑娘着急见我?”
鸢儿偷觑了两人一眼,一个面色冷凝,一个愁眉不展,要说这两人没点蹊跷,谁信呐!
她还没开口问,唐咏宁开始撵人。
“你先去外头守着,小心四弟弟过来。”
鸢儿心中警铃大作,越发觉得有事,男女同处说话还怕人听见,不用猜也能想到那事上去。
“姑娘,我绝不会乱说的,就让我在这。”
这事马虎不得,唐咏宁小脸肃穆,催促道:“你快去吧。”
鸢儿一脸不情愿地走出去,关上门后,支棱着耳朵趴在门上偷听。
屋内,李乾矗立在一旁,高大颀长的身体将她笼罩,唐咏宁想起昨日他埋在自己脖颈处喷薄而出的热气,她心下一慌,“你、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李乾张了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可好一会也没出声,终是就着桌沿坐下。
唐咏宁将桌上的锦盒推至他面前,“我知道你在疑什么,你且先看看这个,若有不明白的,我再同你细说。”
李乾不明她的用意,抬手打开锦盒,里头最上面的是当年劫盗一案衙门立案的相关宗卷,接下来便是当铺掌柜、唐家仆人、樵夫及其他相干人等的证词,最底下是当年贡品名单上的那块羊脂白玉。
唐咏宁默了一会,娓娓道:“我知道你父亲是当年奉命运送贡品的官差,因贡品被劫连累了性命,而当年的盗匪拿着唐家东西去典当,好巧不巧那典当物中夹带了被劫的贡物,你便认定当年劫盗的幕后凶手是唐家,再来,贡品被盗,京中要发难之时,是我唐家出手填补,我父亲也因此升迁,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都像是我唐家做,实则并不是!”
她捻着帕子的指尖发白,喘了一息后方道:“那盗匪劫了贡物后没有远逃,而是乔装成仆人,躲在了唐家,在风浪平息后才离开奉南,之后又逃到了岭南,这块羊脂白玉便是从岭南当铺典当而来的,这一切我父亲并不知情,何况那贼人识得易容术,唐家也是上当受骗了。”
李乾一目十行地看完,未置一词。
唐咏宁以为他不信自个,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知道凭这些不足以撇清唐家,可我真的没有骗你,若你还是不信,大可亲自再去查一遍。”
他打断她,“这些我知道。”
“你知道?”唐咏宁目瞪口呆。
李乾将锦盒推回她面前,缓缓道:“后来那盗匪在岭南又犯了事,曾向狱友吹嘘过当年的劫盗案,后来也病死在狱中,这些事情早几年,我便一一查过了。”
唐咏宁呆了个彻底,咬着唇,“你知道,那你昨天还…“
李乾摇头一笑,沉吟道:“原来你一直怕我,就是为的这个,你以为我别有用心,接近唐家是为了伺机报复。”
唐咏宁如雪的面颊此刻揪成了团,满腹都在揣测。
李乾眉梢舒缓,盯着她道:“我既已知道真相自然不会害唐家,只是三姑娘是真的没明白,我的别有用心用在何处吗?”
唐咏宁微怔了怔,耳边响起昨天他的话,心尖一颤,“你、你昨日明明是醉酒了!”
李乾语气柔了几分,“我昨天说的话都作数。”
唐咏宁整颗心慌得不成样子,“可我…”她明明说了不答应!
话音将落未落,李乾打断道:“三姑娘难道不记得曾许诺我,若我会试高中,什么都应允我。”
“这怎么能算数呢?”她当时分明答应的是送礼,可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李乾凝眸看向她:“你无须现在给我答复,我会搬离唐府,待我高中之后,自会亲自登门提亲。”
唐咏宁被突如其来的提亲二字,吓懵了,“可、这是为什么?“她现下就算挤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束曦光透过楹窗洒在两人面前雕花楠木的桌案上,边角处稀碎的光衬得她媚眼如丝,灼似芙蕖,他一抬眸只觉满室柔光。
“为什么…”她呆住。
李乾眼眸微暗,低缓道:“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观雪,我想与三姑娘执手看世间好时节。 ”(1)
这话他斟酌了许久,生怕她觉得自己言语孟浪,她那般聪慧,定然能明白。
这波信息量太大,唐咏宁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脸的茫然无措,竟是她想错了,他居然真的心悦自个,不是为了报仇!
唐咏宁也不知自己怎么走回院子的,她扶着桌面坐下,神情呆滞。
鸢儿在外头听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动静,可见自姑娘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问道:“姑娘,你和李郎君在里头到底说了些什么?”
唐咏宁仍恍惚着,一言不发,杜昭手里拿着一幅画,进了屋子,“三姑娘,我家二爷说了今日要搬出府,为表这些日子三姑娘的照顾,让我送了这个来。”
她定了定神,问:“这是什么?”
杜昭跟献宝似的将画轴展开,笑道:“我家二爷的墨画,绘的是奉南闹市之景,三姑娘是奉南人,想必见过这街景。”
她睥睨了一眼,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也没放在心上。
“他…他今日就搬吗?”
杜昭挠了挠头,“我家二爷已经和唐大人辞别了,许是这些天打扰的人多,怕唐府不便。”
见时辰差不多了,杜昭多问了一句,“三姑娘还有别的话要同我家二爷说的吗?”
唐咏宁现下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娇怯道:“那…那你替我祝他早日金榜题名。”
鸢儿糊涂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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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乾搬进了嶂园,这是他来邵安后,置办的第一处宅子。
杜昭见李乾打进了嶂园后,就没笑过,忍不住问道:“二爷要是真的不想搬出唐府,一直住到殿试完毕,也是无碍的。”
他面上若有所思,“现下一切正好。”
他如今风头过盛,去唐家拜访的人越多,就是越是招人眼红,再来他该说的都已经挑明,得让她有个冷静期,莫将人逼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