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照办,过了一会,颠晃停下。
她隐约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攥着他袍子的手背有温热的液体滑过,唐咏宁心肝一颤:“你…流血了?”
方才有重物砸下来,是他护住了自己。
他的衣角被她攥得死死,李乾左手轻拍她微凉的手背,安抚道:“别用力。”
“你受伤了?”隐隐听见她低声啜泣。
李乾叹了一气,将她的手一点点纳进掌心,“你哭得我心慌,不哭了?”
唐咏宁吸了吸鼻子,眼下这样的险境,她确实该省省点力气。
两人都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四周隐约有几缕亮光照进。
唐咏宁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满怀都是男子清冽的气息,与他四目相对时脑袋里又闪过梦中他轧过自己身子的情景,不似往常的惊骇,反倒觉得异常羞耻,她心如鼓槌,身子不安分地挪了挪。
“别动。”
影影绰绰的光晕照出他身上殷红的血,唐咏宁身子紧绷,再也不敢动弹一下,李乾手里拿着一块碎石敲击着地面,发出低低的咚咚声。
“这是做什么?”她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涩。
李乾哑声道:“有人来了。”
“真的?”微弱的娇声中带着一丝雀跃。
两人被困一天一夜,般若寺发生地动的消息传到邵安,唐家派出去的人随着前来救援的官兵赶去,所幸两人埋得不深,发现及时。
待唐咏宁朦胧间转醒,已经是两日后。
鸢儿听见她的梦呓,轻抚她的背,“姑娘,没事了。”
唐咏宁仍怔怔的,望了一眼四周熟悉的陈设,才清醒过来,开口嗓音嘶哑:“我是如何回来的?”
鸢儿扶着她卧坐,喂她喝下了水,暗暗松气:“真是菩萨保佑,幸好派出去的人发现得早。”
温水掠过,喉间的涩疼得以舒缓,她又问:“李乾呢?我记得他受伤了,可给他找大夫看过了?”
鸢儿咬唇,闪烁其词:“看过了…旁的也就罢了,只是他右手伤着了,怕是…”
唐咏宁反应过来, “现在是何月何日?”
鸢儿知道瞒不过,如实答道:“三月初九。”
唐咏宁面上不安,焦急捉着鸢儿的手问:“今日是开考的日子,他伤了手,如何能提笔写字呢?”
鸢儿忙抚了抚她的背脊,“大夫也这般劝,不过李郎君坚持,已经随大队考生进了贡院。”
“什么?”她心头一揪。
……
会试连考三场,时间不长不短,唐咏宁却寝食不安,当时若不是李乾护着她,她就不只是受了惊这般简单,更别提他伤了右手,耽误了科考。
一想起李乾刚入府时,自己还曾歹毒的诅咒他名落孙山,更加心中有愧。
现下会试结束,她焦坐屋中,正等着出去打听消息的鸢儿,见鸢儿小跑着越过门槛,她忙丢下手中的书本子。
“怎么样了?人可回来了?”
鸢儿喘着气,“人是抬回了清居堂的,听说身上还发着热。”
唐咏宁满脸焦急,“请大夫去瞧了吗?”
“瞧过了,只开了方子,让休养些时日。” 鸢儿忙答。
“不行,我得亲自去瞧瞧。”顾不得其他,她抬步进了清居堂。
李乾素来不喜人贴心伺候,此时屋中一个人都没有,唐咏宁敲了敲门没人应答,见门虚阖着,她一时心急,推门而入。
一进去便见李乾侧躺在床上,正伸手去够那方小桌几上的茶杯,右手好不容易握住,刚送至半空中,手上一个轻颤,茶杯摔落在地。
茶杯坠地声一起,站在门口的唐咏宁身子颤了颤,他的手竟连茶杯都拿不稳。
“你病着,怎么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三两步小跑至茶桌前替他重新倒了一杯,端送到他面前,又惦记着他手上的伤,扶着他的腰,喂他喝下。
李乾面无血色,人瞧着也比先前瘦削,见他干咳了两声,唐咏宁忽地鼻腔酸涩,澄澈的眸湿润,“你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李乾这一咳,本就是苦肉计,看她红了眼,于心不忍,“好些了。”
唐咏宁替他掖了掖被角,宽慰的话到嘴边都咽下,几番思量后,只说了一句,“你别担心,大夫瞧过了,好好养着会好的。”
他本是此次科考榜上大热的人选,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劝他别伤怀,下次再考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他双眸清明,不见悲愁,“刚刚被我吓着我了?”
唐咏宁闻言,羞愧感更甚,算起来,他是为自己受的伤,还耽误了仕途,现下还怕吓着自己。
她忙摆首,哽咽道:“没有,我只怕你伤心。”
“我为何要伤心?“他摇头一笑,明知故问道。
唐咏宁实在不想提及他的伤心事,转换思路,劝他:“你放心,你此番是为了我,唐家绝不会不管你的,三年也不长,再来你饱读诗书,在邵京城开个私塾,既能谋生也可打发时间。”
“我瞧那条杏花巷后宅子就不错,到时候盘下来,挂了匾额,你便能开业了。”
听她越扯越远,李乾无奈笑道:“上回的话,三姑娘还没回答我,若我杏榜有名,你要送什么礼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