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卫奇一下就捕捉到了花狸眼中的犹疑。
“马鲁是巴打族猫人,而且是有反外世反吉云族观念的巴打族猫人。”花狸说:“近段时间在叠林发生的那些冲突,很多都有他的参与。”
卫奇和张云龙都愣住了。
“什么?巴打族?那媛媛岂不是很危险?”张云龙大声说。
看到卫奇眉头紧锁,张云龙不知是安慰卫奇还是安慰自己说:“也不一定,马鲁也许不知道媛媛是外世人。”
卫奇很冷静地说:“不可能,媛媛不会说猫语,猫人都很聪明,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她不是同族人。”说完,他的心里紧成一团,这个他最爱的妹妹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危险,否则他怎么回去面对他的亲人。
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尤其漫长。
花狸自己去蓝楼了,她坚持让卫奇和张云龙留在树屋,因为怕他们再出什么意外。这对卫奇来说,真的是太不情愿了,他一心想要保护花狸,现在反而成了躲在屋子里被保护的人,但是花狸坚决不让步。从窗户看到花狸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路上,卫奇有种心疼。
张云龙也很焦急,坐卧不定。
“我看那个马鲁,肯定不怀好意。”张云龙说:“一开始我就看出来是他主动接近媛媛的,眼睛里就带着贼光,真想上去揍他一顿。现在我还不那么想了,我希望他真心喜欢媛媛,他要是真喜欢媛媛,就不会去做对媛媛不好的事。”
看到卫奇默不作声,张云龙继续说:“你说你那个妹妹,看着挺细心,其实有勇无谋,平时欺负我就算了,咱们谁也不跟她计较,可总得留个心眼儿,分清谁好谁坏吧。等她回来,你真要好好说说她。”
听了最后这句话,卫奇感到很暖,看来张云龙是坚信黄媛媛能回来的。虽然和张云龙并不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玩大的,却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毫无秘密,一起冒险,这个哥们儿和妹妹一样,都是他最亲的人,从现在开始,他不仅要保证妹妹的安全,也要保证张云龙无事,他一定要把他们平安带回家!
终于看到花狸匆匆跑回来的身影时,卫奇马上冲到树屋门口,看到花狸鼻子上有了细密的汗珠,他想伸出手帮她擦,花狸往后探了一下躲过他的手,因为张云龙就在卫奇身后。然而花狸带回来的并不算是好消息,他们还没有打听出黄媛媛的任何线索,却得知巴打族人已经纠集了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封住了食林的进出通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为猫人的食物都是每天从食林取得,从不做任何储存,如果一天进不到食林,他们一天就没有吃的。卫奇和张云龙一听就急了,金奶奶一定会集中精力处理这件大事,哪还有时间顾及黄媛媛。花狸说:“金奶奶答应一定会找到媛媛,让你们在树屋耐心等待。”
卫奇心里对金奶奶充满了感激,在这里,她就是他们的家长,是他们的主心骨。他站在窗户前,望向窗外,薄如蝉翼的叶子反射出他自己的脸,有点模糊。他看着自己隐隐约约的映像,心里在骂自己:“卫奇啊卫奇,你怎么这么不成熟,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一点防范意识,你真该被巴打族人抓去,而不是媛媛。无论如何,这次不仅要把媛媛平安带回家,还要帮吉云族人抢回食林!”不知不觉,他的手渐渐捏成了一个拳头。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又软又暖,扭头一看是花狸,她对他微笑着,想驱赶他的焦躁。
张云龙坐在树屋门口,两手扶头,一筹莫展的样子。
“花狸,你带我们去食林,去看看情况到底咋样了。”卫奇拉着花狸的手说。
“什么?不行,金奶奶说让你们在树屋等,不能出去。”花狸说。
“我同意。总坐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出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媛媛。”张云龙站起来说。
“这次咱们一定小心,远远看看情况,不让别人注意到。”卫奇还在征求花狸同意。
花狸还在犹豫。
“谁会注意到咱们,又不是比猫人多长了两只眼。反正我在这里是坐不住了,我要出去。”张云龙有些赌气地说。
花狸看看卫奇,又看看张云龙,说:“好吧,出去了你们不要理别人,尽量不要引起注意。”
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走那条正常通往食林的路,而是蹚过大洼河,去爬一个怪石嶙峋的山坡,石峰间长着很多藤条,上面密密地结着圆圆的小黄果。当他们气喘吁吁爬到坡顶上,能看到食林有很多攒动的人头聚在一起,一堆一堆的,三五成群,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规模战斗。他们好像在等什么,还有几个猫人在嬉戏打闹,气氛并不紧张
三人趴在坡顶上休息,似乎都能闻到从食林飘散过来的香气。张云龙又热又渴,看着满枝的青果,问道:“花狸,这个能吃吗?”
“你尝尝。”花狸说。
张云龙捡了个大个儿的摘下来,用手掌擦擦,使劲一咬,立刻皱紧眉头,“呸呸”地吐了出来。
“姜不是长在土里的吗?在这儿怎么会结到树上了?”
花狸忍着笑,说:“如果能吃,巴打族早就把这里看管起来了,我们也就过不来了。”
“快看!”卫奇指着下方。
花狸和张云龙顺着卫奇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三五成群的人堆慢慢汇到了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他们要干什么?”张云龙问。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花狸和卫奇也不知道,只是紧张地一动不动盯着人群的方向。
卫奇左右看看试图寻找一条下山的路,想靠近一点看个清楚。但面向食林的那面坡很陡,石头又大又多,不好走。
“没有能下去的路吗?”卫奇问花狸。
“这个山坡叫火墙,据说很久以前,因为雷电引发了叠林的一场大火,火势很猛,把大片树林都烧了,猫人们本就怕火,都吓的一直往远处逃,首领们决定万不得已就打开外世通道,可当时很多猫人把外世想象的非常恐怖,以讹传讹,很多猫人情愿葬身火海也不愿出去。后来,大火烧到这个山的时候,被山石阻断了,没有再继续蔓延,接着又下了几天大雨把火浇灭了。猫人发现食林因为这座山的保护,丝毫没有受损,大家有吃的就能生存下去,所以这个火墙非常重要。但是山上却不长食物,结的这种果子又涩又苦也不能吃,很少有人来这个地方,也没有路。”
花狸边讲边关注着下方人群的动静,只见人群停留了一会,继续朝远处涌去,然后散了。
“好像都走了。”张云龙说。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返回去。
从火墙下来,刚过大洼河,遇到了花狸认识的一个老猫人。卫奇听到花狸向他打听巴打族人的动向。那个老人说:“外世回来了一个巴打族的首领,把闹事的都劝回去了。”花狸道谢之后,还听到老猫人自言自语:“巴打族不能再闹了,再闹,就要把外世人引来了。”
老人走远后,卫奇说:“是不是武松涛回来了?”
花狸惊奇地问道:“你听懂了?”
卫奇点点头。张云龙急忙问:“武回来了?真的吗?”
“我也只是猜测。”
说到武,卫奇和张云龙都想到了外面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而黄媛媛还不知去向。他们回到树屋,看到空空的房间,不由得更加失落和担忧。
花狸再次独自前往蓝楼打听消息。两个男孩正忧心忡忡时,听到有人上楼,他们不约而同冲向门口,看到上来的是一直照顾他们的月姐。这次月姐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吃的,可是两人谁也没有胃口。
卫奇看到月姐在弯腰收拾地板上的杂物,一直没有和他们说话,推测月姐是知道他们从外世来的,听不懂猫人的语言。既然金奶奶都信任她,他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在食林的巴打族人去了哪里?”卫奇用猫语问道。
月姐吃了一惊,回头看看卫奇,又看看张云龙,再次盯着卫奇的脸,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你是猫人?”
“算是吧,可我一直生活在外面,不,外世。”
“我以为你们听不懂猫语,我不会讲外世人的话。”月姐摊开两手,很坦诚的说,又指了一下张云龙:“他听不懂。”
卫奇笑了笑,算是同意。
这时张云龙费力地听着两人讲话,像听天书一样,满脸写满了困惑。
“蓝楼的人来了,那些人就都散了。”月姐这时才回答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
“武松涛赶回来把他们劝走了,因为巴打族人还是很信服他的。”
张云龙在旁边叫了起来:“你们能说点我可以听懂的吗?”
“武回来把闹事的巴打族人劝走了。”卫奇简短地说。
“啊?原来武这么厉害。”张云龙怔怔地说。
卫奇猜到了张云龙的心思,他自己也想到了,媛媛的事情,应该去找武帮忙。
月姐走了之后,花狸还没回来,他们也不敢擅自跑出去。卫奇倒没有之前那么急了,静静坐在窗边等着。窗外一片葱茏,有点像他在家里自己的房间向外望去的感觉。家人一定会惦记他们的,会打电话发短信问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梅朵是怎么应付的。
光线渐渐暗去,发光草摇曳着亮了起来。张云龙在柔软的草垫上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卫奇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卫奇,媛媛还没回来吗?”
“没有。”
“花狸呢?”
“也没回来。”
张云龙挠挠头,有点沮丧:“咱俩好没用啊。”
这句话让卫奇心里痛了一下。是啊,他只能干等,别无他法。这里有他妈妈生活的足迹,带着一种家乡的味道,他以为自己能为这里做点什么,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过客,丝毫带不走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