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秀平的名字蒲怀玉瞳孔一缩,知她暂且没有害人之意,且顾不得其他,只问:“他人呢?”
“你随我来。”姑娘抄起手边的油灯,坦然自若地从他身前路过,光影随人形移动,蒲怀玉也随之跟上。
二人来到内室,借着灯火光亮不难看出这是姑娘闺房,不同于中原装点,处处透着异族风情,看上去凌乱又规整,倒是别具一格。
姑娘将油灯暂且搁置一旁,随之走向圆床边,将床榻上的细绒毯子一把掀去,随之双手抬起用力一推,榻上木板翘起一角,转头道:“来搭把手。”
蒲怀玉也不磨蹭,真就大步上前将木板抬起,姑娘再次举着油灯照亮,在见到床榻内的人时,蒲怀玉整个人都几乎绷住,下一刻便是惊喜,不过他懂得克制,在外人面前不好丢了分寸,只在心里暗自唤了声:秀平。
看清了里面的人,下一刻觉着不对,里面的人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脸色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越发诡异,透着股死人气,不由得让他心又冷了半截,转头说道:“他......”
身侧姑娘聪明伶俐,只看他眉色微动便知他心头所想,未等他话全问出来,便适时答道:“人没死,不过本来是要死的,身上多处中了箭伤,还有一处在心口上,只要偏那一寸便活不成了,还是被我硬生生的从死神那里给抢回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救他?”眼下蒲怀玉满脑子的疑问,自上次梁朝同大迟交战,他亲自带兵前往,不料中了埋伏,前来相救的凌秀平同他一起被敌军围困,为了保自己出去,凌秀平与他换了衣袍,谎称大梁二皇子,突围之际被敌军团团围住,再后便不知所踪,而自己虽侥幸在敌军手中逃脱,却被困在这迷宫似的大漠中,不管行往哪个方向,皆是一片黄沙,无尽无头。
最后想着,若一直这么漫无目的行下去,尸骨掩黄沙也是迟早的事,干脆掉转方向,一路暗随着大迟的军队回了这王城。
在王城中他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探知了点关于凌秀平的消息,生死未卜是其一,大梁那边竟没人来寻他们,是其二。
再加之新王吉敏那边从上次溃败的大梁军中抓了不少俘虏,似也在追寻自己和凌秀平的去向,可见秀平至少还未死在他们手上。
反正左右一时也出不去,干脆隐在这王城中,一边伺机而出,一边寻找秀平下落。这些日子以来,王城各处已差不多被寻了个遍,他在曼珠殿附近盘旋了许久,渐知这里住的是大迟的公主,让人奇怪的是,他常见着里面的内侍神出鬼没,明明没人生病却常取药出入,再加有一日他见着有人拿着当初被凌秀平换走的衣袍出来,便猜这里面许是有人知道秀平行踪。
“我是大迟的公主,吉若。”她挺首答道。
这倒真是让蒲怀玉震惊了一下,答案有些意外,他想着梁朝的公主贵女们,倒是没一个同她一般。
“怎么,你不信?”吉若似是有一双鹰眼,可以轻易看透人心一般。
蒲怀玉轻笑一声,当真是不信,两国交战,死伤无数,一个堂堂公主竟救下敌国将军,还将人藏的这么严实,很显然,这件事吉敏还不知,若是知道早就闹出动静了。
他不答,只轻浅的摇了摇头,也不追问,只等着她自己给答案。
吉若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接着道:“我就知道你不信,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讲,就是肤浅。”
“实话告诉你,你们交战时,我就带着人混在大迟军中,这人身受重伤之际,也是我带了人提前将他救走藏在这曼珠殿里。你们自以为很聪明,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只不过落了这个,”说着,她自腰间掏出一块铜牌来,上面刻了一个清晰的‘凌’字,是秀平的腰牌,“他虽身着皇子服,可身上有这块腰牌,加之他身上的陈旧伤口不少,想必养尊处优的皇子不会这样,只有常年带兵打仗舞刀弄枪之人才会如此,所以我便猜测他才是你们的少年将军凌秀平。加之我的武卫同我讲,这王宫里最近总有可疑人影,我想,一定是来这里找人的,你初来大迟王宫,自是不比我自小住在这里,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其实我早便察觉你出没,虽看不清长像,可身形和那个在战场上的二皇子一模一样,骗不过我。”
这姑娘远比他想的还要聪明,蒲怀玉微眯了眼,联想到方才见面第一句她所讲之言,再结合旁的细想一番,她所做一切,都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引他出来,这样一来更加确信她做这一切深有缘由,或许可以说是在等一个可以交换的条件。
若真同她所言,能混入军中,还能做得了这一切的,也只有公主才说的通,想到此,蒲怀玉挺直身板,同她讲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般直白,倒是让吉若觉着痛快,同聪明人讲话,倒是真的可以省下不少事,“待这人伤好,我要你们带我回中原!”
“什么?”
“你没听错,我要同你们一起回中原,条件是,借我兵马,助我夺回大迟王之位!”
“你要大迟王位?”早听闻大迟男女无大区别,皆可继承父业,就连这王位之承亦是有能者居之,只是没想到,这小公主竟有这么大的野心,不惜借敌国之力,推翻自己的手足,“若是我没记错,吉敏是你父王的长子,亦是你的长兄。”
“我呸,不过是一头养不熟的恶狼罢了,”说到长兄之名,她不屑的吐了一口,“他算是什么儿子,若不是我父王当年从大漠里救下他,他早便成了秃鹫嘴里的一滩腐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