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中了少许药的食月再也撑不住,一头跌进了睡梦里。
悄然进门的少年替她掖好薄被,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侧脸被月光和黑夜勾勒出孤绝的轮廓。
片刻后,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转身从窗户跳出,遁进了黑暗里。
当第一束晨光穿透薄薄的窗纱时,正在熟睡的食月骤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视线刚好对上房梁上的一双眼睛。
“……”
她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黑皮少年倒挂在房梁上,脸色阴沉,暗蓝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质问道:“你昨天叫我喝的那杯茶是不是下药了?”
食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觉得你最近太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你肯定不会听,所以我只能来硬的了。”
女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去干什么事情了?”
“怎么可能啊,我昨夜早早就睡了。”她撸了把头发,起身洗脸束发,“你别偷看,我要换衣服了。”
“你弟弟不见了。”
“……”食月的手一顿,转头焦急地问女,“他为什么不见了?”
“这就要问你了。”少年如一片叶子从房梁上飘落下来,双目沉沉地看着她,“昨夜先是刘归年被刺杀,不过刺客没得手,趁夜逃跑了,后来又到赵绅被刺杀,这件事——是不是与你们有关系?”
“你怎么能怀疑我?”她皱眉,斩钉截铁地说,“与我没有关系,与阿泯也没有关系,说不定是阿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秘密,被歹人掳走了!”
女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凝重:“……你最好不要骗我。”
接下来女将他了解到的消息告诉食月,当她知道刺杀赵绅的人没有被抓住时,心底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女却说:“……那个刺客被赵绅的人追至山上时不慎落崖,想必也活不成了。”
食月知道那刺客有九成可能是泯,心中悲痛,面上却隐忍下来,只露出了心急如焚的模样:“没抓到刺客,那也问不出阿泯的消息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随着公子出发去桃花之塞吧,我要留下来找阿泯。”
“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暗卫。”
少年说完这话,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人前。
食月眸色微沉,有这么个暗卫“监视”她,行动起来未免不太方便。
“所以你想在柳城多留三日?”
“请公子允许。”食月可怜巴巴地恳求,过了会儿小声地加了句,“……我会好好练字的。”
“三日太长了,最多一日。”
她试图讨价还价:“一日怎么够?”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随我走,另一个就是只能在柳城多呆一日。”谢怀宁双眼盯着书卷,并不看她,任她怎么卖弄表情都不改变主意。
“好吧,一日就一日。”她不满地嘀咕。
用了一日时间翻遍柳城,还是没有找到泯,最后来到刺客落崖的地点时,果然发现了泯留下来的暗号。
食月默然片刻,眼神中逐渐透露出一种野兽般的凶狠。
从山崖回到城主府后,她便和女,以及公子留下来的一队士兵,连夜朝桃花之塞的方向赶去,大军行军的速度没有单骑快,他们在路上便追上了联盟大军。
桃花之塞是东淮重镇,地势高,险峰环绕,号称东淮王都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攻破它,便可长驱直入东淮腹地,攻占王都就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因此,平淮联盟在这里遇到的阻力是最大的,敌我两方交战十日,联盟大军都未将其攻陷。
深夜。
平淮联盟作战指挥营一片灯火通明,二十余名将领挤在一间营帐内听取命令。
食月照例给公子换了温茶,便站在一边默默旁听。
桑重敏说:“我收到消息,昨日君国陈兵二十万于岐海边境,岐海原先陈兵于东淮边境用以震慑和牵制东淮的兵力,回撤了十万去防备君国大军。”
刘归年皱眉:“东淮边境压力骤减,估计会分出兵力增援桃花之塞,到时我们就更难攻破了。”
“若是东淮派速度最快的轻甲骑兵过来,最短也要五日。”谢怀宁低头在地图上指出一条路线,“平淮联盟的兵力虽然有三十万之多,但桃花之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不在五日内攻破,到时等到他们的援军到来,只怕更是久攻不下。”
赵绅突然嗤笑一声:“十日都攻不下,五日就能攻下了?”
谢怀宁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冰凉的雪入了脖颈,令赵绅心中一颤,熄了继续说风凉话的心思。
谢怀宁偏头问陈绽:“若我预估不错,城中目前只余五万兵将?”
陈绽抱拳:“是。”
“先帮我散布两则谣言,一则就说当初东淮公主……”
“谢大人。”桑重敏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他。
谢怀宁转眸对上他的视线:“怎么?”
桑重敏说:“本殿觉得,此战事关重大,这般隐秘的谋划,应当只余我们四人商讨,待计策定下,再各自通知下去不迟。”
谢怀宁察觉他的视线特地在阿月身上停顿了一息。
赵绅难得插嘴,附和道:“本王也觉得该如此。”
条件是合理的条件,谢怀宁便也同意了。
他淡淡地说:“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