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月没理他。
过了片刻,等食月被其他摊贩吸引了注意力后,他忽然悄悄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胸脯。
他刚刚吃了七个肉包子,现在有点撑肚子了。
怪辛苦的。
不巧被食月用余光偷看到,逮着了现行指着他嘲笑道:“你做人怎么这么不诚恳呢?不仅比我幼稚,还口嫌体正!”
女自从悟了“想打败不要脸的人只能比她更不要脸”的真理之后,同食月拌起嘴来那可是半点都不客气。
只见他光明正大地又顺了顺胸脯,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一斜,像只背后张了彩屏炫耀的黑皮孔雀,用矜傲的语气很欠揍地说:“你管我,我摸摸自己的胸肌不行么?”
食月:“……”
骚不过骚不过。
食月觉得他就是做暗卫把本性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旦逮着机会,那是比谁都骚。
不过这也只是片刻的放纵,已经深深根植于暗卫生命中的观念和习惯,很快将女拽回了圈内,他跟在食月身后走,又变回了那个冷漠寡言的守职者。
食月上一次逛街市还是和公子一起,这次虽然有女跟着,但他话不多,好不容易烦得他说了句话,却又说得太过于直白,让人恨不得马上缝上他的嘴巴,好叫他不要说那些让人不乐意听的话。
比如食月问:“这个面人儿捏得像不像我?”
女瞥了一眼,毫不婉转地说道:“不像,它比你白多了。”
食月:“……”
经历了这么一遭伤害后,她也不试图问女的意见了,自己一个人这个试试那个看看,时而同摊贩说笑,于谈笑间砍价买下,时而跟也在选购的客人交流,双方毫不吝啬地商业互吹,倒也逛出了乐趣。
她没有钱,付钱的自然是工具人女。
女从一开始的一边冷眼,一边不情愿地把钱给付了,到后来只要食月看上什么,都不用她说,他就会主动把钱给付了,省心得很。
食月很开心:“你真是个好人。”
女倒是变得大方起来:“想买什么就买吧。”
——反正花的都是主上的钱。
最后她买了一个面人儿、一包蜜饯、一袋瓜子、一包肉脯、一个面具、一支毛笔,还买了一支木簪,木簪由黑檀木制成,呈月牙形,她请摊主兼匠人另刻了“清风”和“食月”四个字上去。
食月在认真地看匠人刻字,匠人对自己蛮有要求,对着四个文字也是精雕细琢,慢工出细活,过去一刻钟,才雕完一个“清”字。
女看到远处有成衣店,便嘱咐她:“我过去买几套衣物,你在这里等我。”
食月正看得专注呢,头也没抬,敷衍地摆了摆手。
女从街市车水马龙的人群缓慢穿行,适应了暗卫躲在暗处的孤寂,挤在人群中的喧闹让他很是不适,几乎下一刻就想把自己藏起来。要是有人贴着他的肩擦身而过,他还要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免得误伤了他人。
尤其这里摆摊的小娘子极是好客,看他长得俊,也不怕他与人迥异的黑皮肤,伸长了手臂热情充沛地招揽他,口齿间多有女儿的娇言娇语。
“小哥哥长得这么俊,来看看匕首嘛?”
“我这有花簪,要不要给心上人带一支呀?”
“正午日头大,容易晒伤皮肤,戴顶帷帽刚刚好——郎君买不?看在你长得像我梦中情人的份上,你买一我送一哦。”
……
女本不想理,但奈何摊贩人多势众,一路走来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鬼使神差地买了顶帷帽——自然还多送了一顶同款。
好不容易挤到成衣店门口,女拎着两顶帽子松了一口气,朝迎出门口的伙计快速说:“照我的尺码拿一套玄色的外衫和里衣,再照这个尺码拿两套——”
他边说边写下几个数字递给伙计,指着店里挂的成衣说:“就拿那两个款式的。”
整个购置衣物的过程雷厉风行,还不到一刻钟,女就拿着打包好的衣物从成衣店走出来了。
不过寻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到了后面的巷子里,刚好戴上一顶买来的帷帽,叫人看不清脸面。
女买完衣服,又飞檐走壁回到卖木簪的匠人处时,看到那两人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一坐一站,一刻一看,仿佛他没有走上那一遭,而是眨了下眼。
女:“……”
好在他靠近一看,匠人已经刻到第四个字——“月”字了。
女看了片刻,忍不住问:“这四个字什么意思?”
食月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看不懂?”
女:“我只识得冕文。”
她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
公子教她的,也是冕文。
冕文,是冕朝开国之初就统一规定使用的文字,已经沿用了近千年,不过自战国元年开始,就有众多国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有的大国还自创了文字,时至今日,虽然冕朝已经没落得只剩下一个冕王室了,但还是有许多人习惯性用着冕文。
公子自己用冕文,跟在身边的暗卫也识冕文,照她之前“赵公子来自冕王室,或者那七分赵姓自立为王的国家之一”的猜测,使用赵文的赵国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剩下的那些赵姓小国,虽然也有用冕文的,但不像是能容纳公子这般才智的地方——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了。
所以公子很可能,来自传闻中那个已经没落的冕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