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祖母看着兰封认真绣着嫁衣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这嫁衣是杨初丹母亲的嫁衣,杨母不喜欢太复杂的绣花,所以这个嫁衣只有大袖衫和交领衫上有些祥云的绣图,下裙并没有绣任何图案。
本来杨祖母在吃完早饭之后,想让杨初丹和兰封出门逛一逛长林城,但是兰封坚持要留下来帮她改嫁衣。
兰封的新郎袍改得很快,只是稍微改了一下肩宽,他的心思全部都在杨初丹的嫁衣上。
杨祖母裁剪着喜字,转头看向窗外庭院里,杨初丹与祖父正在泡茶聊天,大约是在讲她带兵打仗的事,祖父听得连连叫好。
看兰封绣得认真,杨祖母没有打扰他,而是去准备了结婚用的红绸和红蜡烛,东西准备好之后,她将拜堂用的大厅还有新房都进行了一番装扮。
完成了装扮新房之后,她为杨祖父与杨初丹送去切好的梨子,又拿了一份梨子回到了兰封所在的屋子。
“休息一会,别累到眼睛。”听到杨祖母的话,聚精会神的兰封终于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杨祖母将切好的梨子放在桌子上,微笑说: “这绣的是牡丹?”
“是牡丹。”兰封说。
“可是因为小初的名字,所以选择绣了牡丹。”杨祖母笑着问,新婚燕尔,正是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时候。
兰封抚着他绣好的牡丹,轻声说:“其实是因为她官服上有牡丹,那朵牡丹看着栩栩如生,只是走线有些凌乱。”
杨祖母沉默了,毕竟是曾经将军府的主母,她自然知道将军这种官级的官服什么样,必须完美到连暗袖的小纹路都整整齐齐,一针一线都不能丝毫差错。
如果杨初丹官服上的牡丹走线凌乱却能够经过宫廷织造坊的审核,正式到杨初丹手里,整个皇宫也就一个人有那个资格了。
“我的牡丹不能盛开在她的官服上,但是却可以盛开在她的嫁衣……她日常的每一件衣服上,祖母别笑我,”兰封眸光如水,里面是难掩的羞赧,“我好像很善妒。”
“傻孩子,这不是应该被取笑的事情,”杨祖母温柔地看向窗外,“能够独占自己的爱人,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所以当然会想告诉别人,这个人已经属于我了。”
窗外的庭院里,杨初丹为了让祖父开心正在舞剑,她左右手各持一剑,双剑交替,剑光在她的周围绽开,剑锋所过之处空气漾着冷冽的气息。
这是兰封第一次见到杨初丹用武器,那些说书先生讲得真都是骗人的,她的武器不是长|枪,而是双剑。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依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凛然而高傲,剑风带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她好似晴空下跳跃的阳光,触目可及,却无法触碰。
这样注视着她,他下意识地攥紧嫁衣上那朵牡丹花,心脏泛起被火灼伤般的疼痛,他垂眸看向他绣下的牡丹花,他绣这个图案是为了证明她属于他吗?
……她怎么可能属于他呢?
她是这个国家的将军,她的剑保护着每一寸国土,她是自由的,如同光一样,不应该被任何事物束缚。
他或许只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存在于她的身边。
那个人在她的官服上留下印记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想要证明在那个人无法存在的地方,现在都是他的。
双剑入鞘,她握着剑柄转过身,那双桃花眼慵懒而迷人,眉梢带笑,肆意而洒脱,虽然此刻她的身后没有一兵一卒,但气势如虹,依然有着一种应该跪下听她号令的感觉。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陷入了无声,她的身影犹如画卷般,仿佛与他处于不同的世界。
“兰封!”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张柔情密网,而他一瞬间就被困在其中,成为了她的俘虏。
她向他走过来,非常快得就到了窗前,探身看着他手中的嫁衣说:“别绣了,这样就行……”
“那可不行,这是很重要的!”兰封难得打断她的话,露出了自己的坚持,“我只能看你穿一次……”
“为什么就穿一次?”杨初丹歪头问。
兰封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要为别人穿嫁衣吗?
心中灼热的疼痛像巨浪般要将他吞噬,他迷茫又无措,下意识地想要低头躲开她的视线。
“说什么胡话呢,不穿这一次,你还想穿几次!”旁边的祖母伸手准备拍杨初丹的脑袋。
杨初丹反应迅速地蹲下|身体,躲开祖母的手,然后捧住兰封的脸颊亲了一口。
“只要兰封想看,我就买各种样式的嫁衣穿给他看啊。”
兰封微微抿唇,看向她的瞳孔中仿佛亮起一丝脆弱的光芒,在轻轻晃动着。
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亲密私语说:“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以为我会为别人穿嫁衣?”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捏住他的脸,温柔地说:“总是胡思乱想。”
“他给你绣了一天嫁衣,你还在这里欺负他!”杨祖母瞪了一眼杨初丹,真的很想拍杨初丹脑袋,但是她躲的太快了,根本打不到。
祖母拿她无可奈何的轻轻叹气,她笑嘻嘻地模样,像是一个调皮捣蛋,不接受管教的小孩子。
兰封露出了笑容,听到她问:“心情好起来了?”
他怔怔地看向她,心里涌起温暖又苦涩,有些揪心却又甜滋滋的感觉。
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发现他差点被自己情绪吞噬,所以来哄他开心,还说出让他安心的保证。
—— 无论多少次,她的嫁衣都只会为他一个人穿。
“嗯。”他笑起来,虽然不想束缚她,但是却渴求着被她珍视的感觉。
“但是我的心情不好呢!”杨初丹苦恼地说。
“嗯?”兰封歪头,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哪里有心情不好。
“据说,结婚前夜不能见面,刚刚祖父和我说,今天我们要分开睡……”她话还没有说完,祖父出现在她身后,揪住她的后衣领说,“习俗如此,不要抱怨了,不是想带坛酒走吗,我带你看看,别在这里打扰兰封和你祖母了。”
“诶……可是我今晚都不能抱着兰封睡觉了,至少让我抱抱兰封啊,祖父!!”
她一脸不舍地对兰封伸出手,祖父转身打掉她的手,厉声说:“没出阁的姑娘说得这都是什么话!!”
“哦,出阁就可以随便说了?”杨初丹笑眯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