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
美人儿心肝颤动,望着眼前比她还好看万分的大人,眼里柔情蜜意都快溢了出来。
手摸哪呢,时也悄然坐得离远了些,果然那美人儿凑得还更近了些。
朝廷并没规定官员不准狎女子,但是公然把青楼女子叫来到府上的,实在少见。
这胖郡守果然是个随意风流的人,有意思的也不藏私,“时大人,来到南郡就跟到了自个家一样。这里的姑娘,晚上可都有好些花样。”
说罢意有所指地促狭眨呀眨眼睛。
大哥,我也想,但还有句话叫最难消受美人恩,时也轻咳了一声。
旁边的美人儿看到了,抓着机会端起一杯酒水,娇娇笑着,“大人,奴唤回杳,梦回一曲天风杳的回杳。”
“好名字,好才情。”时也接过,一饮而尽。
回杳羞羞低了头,大人酒量也是极好的,喝了二十几杯还面不改色,真有气概。
女子涂着豆蔻的娇手轻轻缠上了时也的胳膊,柔声嗔道,“回杳听闻,大人家中有二位美妾。”
本来回杳还想撒娇问着自己比上那两位夫人可是逊色,又怕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谁知这大人看着正人君子,却是流连花丛的个中高手,面笑脸不红便道,“回杳笼烟眉眼含羞合,朱唇一笑,我倒是险些忘了还有她们在。”
回杳闻言羞得头更低了些,却见一只白润好看的手端了杯酒至她跟前,“今日佳人在侧,幽香袭髓,可不会轻易放过回杳了。”
听得胖郡守拍手叫好,可谓真是青色楼里遇知音,端起杯盏便敬时也一杯。
回杳接过酒水,便看着眼前的俊美大人将自己杯里的酒又一饮而尽。仰慕得红云上脸,皓腕一抬,跟着时也一杯杯地碰起来。
席上嬉声笑语,酒肉觥筹,热闹一片。
就连回杳要离开身旁片刻去抚琴助兴,都被时也一把拉住小手不放,“美人不抚琴都已叫人心醉,若是抚琴可还叫别人怎么把持得住。”
胖郡守喝得已有些醉醺醺,闻言还不忘在心里悄悄记下来下回用。不愧是名动盛都的时大人,妙人妙语。
阿罕眼观鼻,鼻观心,尽忠职守地沉默寡言守着。
“丝......丝大人。”胖郡守喝得舌头都打了结,软玉温香抱满怀,“房间都帮丝大人备好了,可一定要尽兴了。”
身旁的回杳喝得也站不稳了,时也一手虚扶着,“尽兴尽兴,一定一定。”
胖郡守也是有心,安排收拾了个单独坐立在荷花湖旁的小阁楼给她,连带路的管家都别有意味地说了句此处无人打扰。
真是,玩得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回杳双手都挂在了时也脖子上,腿都软了,整个人烂泥般扒拉在时也身上。
有些问题即将可以发现端倪,可惜回杳毫无所觉,她已经醉了。
时也的酒量有多好,形容起来大概也就是喝倒了一整个营里的人,她还是清醒的。
将回杳安放在榻上,时也静坐了半晌。
有人在窥伺。
自席宴一开始,那若有若无的视线便黏在她身上。
阿罕此刻站在门外守夜,屋内这种事对自家公子来说就是常见的小场面。
但他也知道这郡守府里,有人不干净。感受到现在还有人在暗处观望着,阿罕半阖上眼。
这厢慎行却差点把眼给惊歪了。
今夜自家主子不眠不休,只顾挥毫在宣纸上勾勒着什子图样。一边还不厌其烦地重复问道,“时也真的将那青楼女子搂抱入屋?”
慎行却是丝毫不敢敷衍,“是的,王爷。据我们安插的人回报,时大人很是喜欢那青楼女子,席上一直把酒言欢。”
“时大人和那美貌女子碰了很多杯的酒水,骗人的话也说了许多,末了两人看着感情就增进了不少......”
画面可谓其乐融融,却不是齐淮设想中的任何一种场景,齐淮思绪有些糊了。
慎行接着禀报,“王爷,另外,时大人吩咐去寻南郡里砌房子的百姓,已经派人也在盯梢了。”
“好,反正他也知道有人盯着了,就接着盯吧。”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人夜里策马发箭的好看模样,齐淮蘸墨息语。
还是不行,齐淮笔下游移了一下。望着外面天光已是微亮,“你去将那个女子寻来,本王有话亲自问她。”
一夜过去,还在梦里的美貌女子还未来得及和温柔公子惜别,便被送了回去。
时也不知女子心中的遗憾,日头当下正饶有兴致地站着看别人砌宅屋。
极怕热的胖郡守跟在一旁抹着满头汗,“时老弟,这地段不好。你要想宅子,回头我寻个好的送你便是。”
毕竟可是一起混过一天的交情了。
屋主人也在那,闻言恶狠狠瞪了一眼胖郡守。
胖郡守今日换掉了一身官服,被瞪得脾气还未来得及发作。时也就开口了,指着地上那堆泥土沙石问着,“主人家,这个卖不卖?”
屋主人没好气,头也不回,“什么都不卖。”
“我出五倍的价跟你买。”玉石轻碰,悦耳之声。
啪嗒,屋主人手中的器柄掉了地,“公子要什么,什么都卖。”
时也却摇摇头。地上还有红砖和草泥土,“我只要石灰便行。”
跑了三处人家下来,胖郡守派人将一板车一板车的石灰都拉回郡守府去。
时也叮嘱着阿罕,可要把帐记好了。她时府只是垫付,这可是户部要出的银钱。
这南郡果真是热,时也都是挑栽着苍翠茂密树木的偏僻路道走着。这么热的天,她可不想又像昨日那般迎着别人的投怀送抱。
差不多可以回府了,时也都热得鼻尖的汗珠沁了出来。几缕汗湿在额前的乌黑碎发,更衬得脸颊如凝脂白雪般。
只是胖郡守一句话就让她凉了下来,“时大人,这南郡的风貌可是随性自在,不如盛都那般拘谨。”
时也想起了今日早上,胖郡守送给她的那件敞胸外袍。银线绣着精致巧工的仙鹤,祥云瑞锦一片,还有一大团妖艳得不行的七彩花点缀其上。
她要收回昨日觉得胖郡守品味不错的念头。
果然到底上行下效,话题转而一岔,“郡守大人,我去愁江时,江底下竟还有羊蝎子?”
这事倒是忘了说,胖郡守一个拊掌叹道,“那是个高人出的主意。”
羊蝎子不是一般的羊蝎子,有个高人用了羊蝎子配了药,熬足了四个时辰。
丢下愁江喂了鳄,本来初试的时候颇有成效。不想大量炮制了羊蝎子后,争抢的鳄多了,入口的量便少了。江水还将药性也冲淡了些,最后这堆鳄也还在江里耍得好好的。
修了堤也不行。还有鳄能循着味爬了大老远,愣是把养着鸡鸭猪的人家咬伤咬死了。
胖郡守肉脸一片忧愁,揪起闷热的衣领透气,“南郡的子民们,为此可都无心生息。”
这,得亏时也还记得胖郡守昨日那副醉生梦死的快活样子,“那个高人,是个用药的高人?如今他所居何处?”
“那高人本来便不是南郡人,就是用的一手好药。在南郡住了好些个月,这几日倒是不知往何处去了。”
时也心中微动,未再接着说什么。
胖郡守倒是不甘寂寞,回府路上问个不消停,“时大人,可准备什么时候治土龙?”
“看天气。”
胖郡守斟酌了一下,“难道大人喜欢凉快点的天气?”说完还不忘又瞄了眼时也穿得依旧整齐的衣服。
今日虽热,但风是有些大的,看树冠都一直曳曳而动。时也张口欲言,却又蓦地头一转,胖郡守顺着她眼神望过去。
不远处响起了口笛声。听不出是用什么吹的,声音有些奇特,竟能吹得有点像鸟鸣。鸣声圆润,却断断续续不成曲,这声乐凡人很难能赏得来。
周围无人,南郡的蝉鸣竟然现在就开始了,这路数感觉不太对。今日本来也不需要办什么要紧事,除了腕上绑着的袖箭,时也手上连个能使的东西也没有。
阿罕侧步护到了时也跟前。
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伴着口笛声,躁动,嘶吵,乌泱泱整群朝着他们方向而来。
胖郡守嗫喏着尾音拉得贼长,“这......这是大雁?南飞?”
“你南郡的大雁这么小只的吗?”时也没好气。
那顶了天也就大雁一个翅的大小,圆滚滚,翅长嘴钝,头颈同色,这不就雀鸟。
阿罕带了弯刀,但是眼前雀鸟数量太多了。他转身将时也扑倒在地,顺带将打着颤的胖郡守踢翻扑地。
“屏息。”时也凑在阿罕耳边说了一句。
阿罕听话地马上屏息,面上有些发热。耳边喷洒的温热气息还未散去,他家公子还就直接埋首在他怀里了。
人肉挡粉板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