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以惜再次摁着她砸进地里。

……

鹤容听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见过雀以惜踹门揍信使的壮举，但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俏皮又随性的女孩是怎么一边微笑，一边将人拍得头破血流的。

“深林被打醒了吗？”他谨慎地问。

疏宜年摇头：“没有。”

水神盯着小监督的清透眼眸，心情复杂地补充：“她会清醒，是因为……”

……

长鸣有双琥珀色的眼睛。

烈火、鲜血、疼痛、毁容……什么都没办法使植物神屈服。她闻着混合了各种事物的呛鼻味道，浑浑噩噩地掀开眼皮，便对上了一双充斥着惊惶与绝望的眸子。

琥珀色的，被她抠出了一抹红。

刹那间，她的记忆自动回溯——

在她的人生中，象征着破碎和黯淡的开端，就是这样的情景。大片大片的血渗进琥珀色的眼睛里，污浊了那纯净的色泽。

这双眸子的主人，被咬断身躯前，冲她扬起笑容。

明明怕得发抖，却仍想要安慰她。

——“妈妈，我不疼。”

——“……再见啦。”

……

植物神蓦地掉了眼泪。

她放弃了挣扎，不再发疯，只是半死不活地趴着，被自己的血浸湿了衣衫。火神松开手，站起身，焚烧了指尖的血迹。

“……看来是醒了。”雀以惜说。

……

“我猜，深林是见了长鸣的眼睛，才把她带回驿站的。”疏宜年瞥了瞥酣睡的小妖怪，继续道，“我翻阅了无数本古籍，发现长明灯一族的能力有限——”

“荣华富贵、复活亲友，是可以的。但更改时代等触及世界本源的愿望，他们做不到……植物神确实能利用长鸣挽救家人。”

那为什么……

深林依然孤身一人？

是缺乏某种“必要前提”吗？或是……

“替人实现愿望后，长明灯会怎样？”鹤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怀里的妖怪的呼吸频率变了，显然是醒了。

少年摸了摸长鸣的黑发，没戳穿她，

“会死。”

“想点灯，自然需要灯油。”

水神回答：“长鸣的灵魂非常脆弱，应该已经燃烧过了。以她目前的状态，再燃烧一次，便会彻底消逝。”

小妖怪睁开了眸子。

两双琥珀色的眼睛互相对视，让长鸣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露出了微小的，含着些许怯意，却无比欢悦的笑容。

她望着他，仿佛望着启明星。

鹤容弯着指节，学着世界的手势，敲了敲她的额头。少年精致无瑕的面容上写满了认真。

“听见了吗？”

“不许再为谁燃烧了。”